顾瑾深深叩首,声音清越而沉着,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谢陛下恩典!陛下容禀,此非诅咒之‘盲虎’,实乃祥瑞之‘灵狸望月’!”
她抬起头,目光澄澈,带着一种引经据典的笃定:“古籍《异闻录·精怪篇》有云,‘中秋月满,玉狸目闭,承甘露月华于瞳,静候两刻,待月华盈满,睁目则可窥天地灵气,纳福纳瑞’。臣女所绘,并非无睛,而是灵狸正闭目凝神,汲取这中秋圆月之精华,承沐陛下圣明烛照、泽被万物之天恩!此乃寓意陛下圣德感天,乃至天地间有灵之物,皆需静心屏息,方能完全接纳陛下之无上光华与福泽!”
她一番话,引经据典,将原本大逆不道的“无睛猫”瞬间扭转成了寓意深远的“灵狸望月”,更是将皇帝捧到了圣德感天的高度!
皇帝紧绷的脸色稍霁,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兴趣,他沉吟道:“哦?‘灵狸望月’?依你所言,此刻尚不足两刻钟,这狸猫之目,又当如何‘睁开’?”
“回陛下,”顾瑾从容应答,“灵狸之目,非凡俗笔墨所能点染。需以特制‘月华墨’为其点睛,方能显其灵性,使画中灵狸真正‘活’过来,映照月华,彰显祥瑞。恳请陛下准许臣女当场调制颜料,为灵狸点睛!”
皇帝看着顾瑾那沉稳自信、毫无惧色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已被好奇取代大半,他微微颔首:“准!”
“谢陛下!”顾瑾再次行礼,随即在众人瞩目下起身,走向画案。
早有宫人按照她的要求,备上了清水、砚台、几样众人常见的矿物颜料粉末,以及一小碟研磨得极其细腻、在灯光下泛着柔和荧光的粉末——“夜明珠粉”。
只见顾瑾挽起衣袖,露出皓腕,动作娴熟地将少量清水注入砚台。她取过那碟“夜明珠粉”,用一支小巧的玉匙,极其小心地取了些许,投入水中。那荧光粉末遇水并不立刻溶解,而是在她以玉杵缓缓研磨下,渐渐与清水融为一体,散发出更加柔和的朦胧光晕。
她的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已远离。玉指纤纤,或轻或重,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她时而加入微量青黛,时而调入一丝赭石,眼神锐利地观察着墨色的变化,每一次调色都精准无比。整个过程如同一场精妙的艺术表演,让人移不开眼。
丽妃坐在上首,脸上依旧维持着温婉的笑容,但那紧紧攥着帕子、指节泛白的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怒与不安。她万万没想到,这沈婉清竟能临场编出如此一套说辞,还要当场点睛!她死死盯着顾瑾的动作,心中既希望她失败,又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沈婉仪和王芸熙更是看得咬牙切齿,眼中充满了嫉恨与恶毒。她们看着顾瑾那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心中的快意早已被巨大的失望和愤懑取代。怎么会这样?这精心设计的死局,难道真要被她破了不成?不,不可能!那颜料定会出问题!她们在心中疯狂诅咒。
秦无双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眼中满是担忧与期待。萧策则负手而立,目光始终追随着顾瑾,那深邃的眼眸中,欣赏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愈发清晰。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自信沉稳的动作,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这小狐狸,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靖王萧墨摇扇的动作不知何时已停下,他眯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顾瑾,那眼神中充满了探究、兴趣,以及一种逐渐升腾的、近乎霸道的占有欲。此女,绝非池中之物!若能为他所用……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间,顾瑾已调制好了所谓的“月华墨”。那墨色在寻常光线下看似与普通墨汁无异,但若细看,却能发现其中隐隐流动着极其细微的荧光。
她执起一支全新的、笔尖极细的狼毫笔,蘸饱了特制的墨汁。此刻,距离她开始修复画作,恰好过去了两刻钟。
全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小小的画笔上。
顾瑾凝神静气,走到画作前。她目光如电,精准地落在那只空洞的白色眼眶上。没有一丝犹豫,她手腕悬空,笔尖如蜻蜓点水,又似流星划破夜空,精准而轻灵地点在了那眼眶的正中央!
一点!仅仅只是一点!
奇迹发生了!
就在那墨色落下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般,那原本空洞的眼眶,瞬间变得深邃而灵动!更令人惊叹的是,在殿内宫灯和窗外隐约透入的月光映照下,那新点上的猫眼,竟隐隐泛出一种幽绿而湿润的光泽,瞳孔深处仿佛还倒映着一点微小的月影,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眨动起来!整只狸猫因为这一双“活”过来的眼睛,瞬间变得灵气逼人,憨态中带着一丝神秘,正应了“灵狸望月”之名!
“嘶——!”
殿内再次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但这次,充满了惊叹与不可置信!
“活了!真的活了!”
“天佑我大晟!祥瑞!真是祥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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