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临时指挥部,王建军的局长办公室内,气氛有些压抑。
张所长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详细汇报着这次救援行动的始末。
他每说一句,办公桌后那个男人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王建军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是平静,心里那座火山就越是临近喷发。
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
“也就是说,人没带回来,连出警的两位民警,还差点被那群刁民给扣下?”
王建军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喜怒。
张所长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是的,局长。”
“现场群众情绪非常激动,王博他……他跟那些住户的矛盾已经激化了。”
“我们的人判断,如果强行带人,很可能会引发更大规模的群体**件。”
张所长小心翼翼地措辞,尽量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是我工作考虑不周。”
王建军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那包还剩大半的特供香烟,又抽出一根点上。
青白色的烟雾缭绕升起,模糊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别看他平时对王博非打即骂,没给过一天好脸色。
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跟老婆两人,三十多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从小到大,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唱黑脸,老婆唱红脸,一个负责严厉管教,一个负责慈母关怀。
儿子的上学、工作,甚至未来的每一步路,他都早已铺排得明明白白。
那是他王建军的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也是最大的软肋。
烟雾中,王建军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他沉默了许久。
久到张所长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透。
“局长,要不……我再带几个人过去试试?”
“这次我们准备充分点,多带些装备。”
张所长试探性地问道。
王建军终于动了。
他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用力摁灭,发出一声轻微的“滋啦”声。
“不必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果断。
“现在全市的救援力量都捉襟见肘,不能因为我家的这点私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占用公共资源。”
“传出去,影响不好。”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如同天河倒灌般的瓢泼大雨。
“这件事,到此为止。”
“老张,今天辛苦你了,也替我谢谢那两位同志。”
“让他们先去休息吧。”
张所长如蒙大赦,连忙应了一声。
“是,局长。”
他敬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间让他倍感窒息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王建军一个人。
他脸上的那层坚冰,瞬间土崩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焦躁与担忧。
他来回踱着步,脚下的皮鞋在地板上踩出沉闷的声响。
他知道张所长的提议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
但他更清楚,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那么做。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一次假公济私,可以说是特殊情况。
再来第二次,性质就完全变了。
他不能为了儿子,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去冒险。
可一想到王博现在还被困在那个狼窝里,被一群对他恨之入骨的刁民包围着,他就心如刀绞。
不行。
必须想个别的办法。
王建军停下脚步,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
从一堆文件中,他摸出了一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老人机。
这部手机,没有录音,没有定位,是他用来处理一些“特殊”事务的。
他熟练地开机,在通讯录里快速翻找着。
最终,他的手指停留在一个没有备注,只有一串号码的联系人上。
他犹豫了一瞬,但眼中的决绝很快便压倒了那丝迟疑。
电话拨了出去。
“嘟……嘟……”
几声忙音之后,电话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个略显嘈杂,带着几分谄媚的声音。
“喂?姐夫,这啥日子啊,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还想着过两天给我姐送点土特产过去呢。”
电话那头的人,是王建军老婆那边的远房堂弟,李德彪。
这些年,靠着王建军这层关系,李德彪在江城混得风生水起。
包工地,搞建材,放高利贷。
什么生意来钱快,什么生意够黑,他就做什么。
手底下养着一大群专门负责催收、强拆的闲散人员,个个都是好勇斗狠的角色。
王建军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长话短说。”
“王博被困在麓湖小区12栋402了。”
“啊?这什么情况啊?要我帮忙不?”
李德彪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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