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温水的棉布,慢慢裹紧了公家屋门口的练武场。汽油灯的光晕在晚风中轻轻晃,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地上的碎草、石碾的纹路、墙角的青苔,都被照得清清楚楚。师父刚宣布让小辈们也加入练武,场边的大家就炸开了锅,叶木生把布鞋脱了甩在石碾上,光着脚原地蹦:“我早想练洪拳了!师父说洪拳能练硬骨头!”叶春梅把辫子往耳后一甩,攥着拳头笑:“咏春拳讲究巧劲,我娘说女孩子练这个好看又实用。”
师父从公家屋里搬出个旧木箱,打开时“吱呀”一声,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式练武器械:几根打磨光滑的木棍、两对缠着红布的木锏、两把比成人用的小一号的木刀,还有个缠着麻绳的布靶。“都站好,按我说的领器械。”师父拍了拍箱子盖,目光扫过大家这群半大孩子,“木生,洪拳先练扎马,拿这个布靶当桩;春梅,咏春拳要练黐手,先跟我学基本桩;阿宋,棍法从握棍开始,这根枣木棍轻,适合你;碧芬、春莲,双刀法讲究左右协调,先练单手劈砍再合练;不凡,鹰爪功得先练指力,把这袋绿豆捏熟了再说;月英,蛇拳要练腰腹柔韧,先跟着我压腿;叶国,三节棍最难,先把每节的力道找对;阿翔,双锏重,先练手腕转动。”
大家“哗啦啦”围上去领器械,叶木生抱着布靶跑到场角,学着大人的样子扎马步,双腿分开半蹲,双手按住布靶,没多久就开始晃,嘴里还念叨:“洪拳要稳,洪拳要稳……”张阿婆在旁边笑:“傻小子,扎马得气沉丹田,你那肚子都快挺到布靶上了。”叶木生脸一红,赶紧收肚子,结果重心不稳,“哎哟”一声坐倒在地,逗得大家直笑,他爬起来拍着裤子嘟囔:“这布靶太滑!”
叶春梅领了木人桩的模型,师父站在她对面教黐手:“手腕要松,像缠在桩上的藤,对方发力你就收,对方收力你就进。”她学得认真,辫子随着手腕转动轻轻晃,指尖在木桩上一点一点,像春蚕食桑。师父夸她:“对,就是这股巧劲,咏春拳不拼蛮力,拼的是反应。”叶碧芬和叶春莲各拿一把小木刀,站在月光下比划,刚开始两人总撞到一起,木刀“哐哐”响,叶碧芬急得跺脚:“春莲你慢点!我还没劈呢!”叶春莲吐吐舌头:“师父说双刀法要像蝴蝶飞,得快!”师父走过去教她们:“左手刀护肋,右手刀劈砍,脚步要跟着刀走,别光顾着挥胳膊。”
叶宋扛着木棍站在石碾旁,师父教她握棍的手法:“前手虚,后手实,转腰时棍子要像长在胳膊上。”她试着转腰挥棍,结果棍子没握紧,“嗖”地飞出去,砸在草堆里,吓得张阿婆手里的鞋底都掉了。“别急,”师父捡回棍子递给她,“握棍要松紧有度,太松像抓泥鳅,太紧胳膊僵。”叶宋咬着唇重新握棍,这次指尖都发白了,师父笑着拍她手背:“松点,你是练棍,不是跟棍子较劲。”
叶不凡捏着那袋绿豆蹲在角落,指关节捏得发白,绿豆却只在布袋里滚来滚去。师父走过来示范:“鹰爪功不是捏死力,是指节发力,像老鹰抓兔子,指甲先扣,指腹再收。”他捏起一把绿豆,指尖轻轻一收,几颗绿豆就裂开了缝。叶不凡学着他的样子试,结果指甲掐得生疼,绿豆还是好好的。叶月英在旁边压腿,见叶不凡急得直跺脚,忍不住笑:“叶不凡,你这哪是鹰爪,是鸡爪刨土呢。”叶不凡瞪她一眼:“你蛇拳不也压腿压得龇牙咧嘴?”她立刻挺直腰,双手在身侧划弧,腰腹一拧,真像条游蛇似的从地上滑过:“你看,蛇拳要柔,不像你硬邦邦的。”
叶国正对着月光摆弄三节棍,每节之间的铁环“哗啦”响。他试着把第一节往前送,第二节却拐了弯,差点打到自己膝盖。“三节棍要‘节节相连’,”师父握着他的手示范,“先送肩,再送肘,最后送腕,力道像水流一样淌过去。”叶国练了几遍,铁环的响声渐渐有了节奏,师父点头:“对,就是这感觉,别贪快,先把三节的劲儿顺起来。”叶翔拎着双锏转手腕,木锏在他手里晃晃悠悠,总往地上掉。大伯伯叶玉走过来,拿起一根锏教他:“手腕转半圈,锏身要平,像端着碗水,别洒了。”叶翔学得满头汗,双锏终于能在手里转半圈了,他高兴得喊:“我会了!我会了!”
练到月上中天,大家都热得脱了外套,公家屋的墙根下堆了一地衣裳。叶木生的洪拳有了模样,扎马时腿不晃了,拍在布靶上“砰砰”响,师父说他“有股憨劲,能练出真功夫”。叶春梅的咏春黐手越来越顺,指尖在木桩上轻点快收,像蜻蜓点水,连王掌柜都夸:“这闺女练得真灵。”叶碧芬和叶春莲的双刀法终于合上了节奏,两人一左一右劈砍,木刀带起的风声像唱歌,张阿婆给她们递水:“慢点练,看这头发都汗湿了。”
师父叶正刚让大家两两对练时,场子里更热闹了。叶木生跟叶翔对练,叶木生练洪拳讲究硬碰硬,一拳拳往叶翔身上送,叶翔举着双锏格挡,嘴里喊:“你轻点!我这锏是木头的,挡不住你这铁拳头!”叶木生嘿嘿笑:“洪拳就得有劲儿!”结果下一秒就被叶翔的锏扫中腿弯,“哎哟”一声单膝跪地,引得大家笑他“硬骨头也怕巧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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