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的太阳刚爬过榕树梢,山坳村的热闹就比初一更稠了些。露水还没干透,晒谷场就支起了竹棚,竹竿上缠着红布条,是昨晚叶芬和潘二叔一起搭的——年初二到初八,这里就是村里的“热闹中心”。
叶不凡刚吃完早饭,就听见晒谷场传来“哗啦啦”的洗牌声。他揣着兜里的糖果跑出去,只见竹棚下已经围了两桌人。东边一桌是打麻将的,叶芬和潘二叔对面坐,三叔叶光挨着潘二叔的媳妇,四个人面前摆着搪瓷杯,里面泡着粗叶茶,茶烟袅袅的。麻将牌“啪啪”拍在竹桌上,叶芬摸牌时“嘿嘿”笑:“这把该自摸了!”潘二叔翻牌的手顿了顿,故意逗他:“别急,我听牌了。”旁边站着看牌的叶奶奶抱着初初,手里剥着花生,时不时给看牌的人塞一颗:“慢慢打,别躁。”
西边一桌更热闹,是打扑克的“升级”。叶辉的爸爸叶明和潘三叔对家,两人凑着头算牌,叶明手里的牌拍得桌子响:“出红桃!我有主!”对面的叶秀菊她爸叶福抓着牌皱眉,叶不凡的爷爷叶超堂坐在旁边当“参谋”,旱烟袋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留着小王,关键时刻打。”桌角的竹筛里堆着炒花生和糖冬瓜,谁赢了牌就抓一把往嘴里塞,输了的也不恼,笑着骂句“手气背”,又摸出颗糖含着。
晒谷场角落还摆着张矮木桌,是潘二叔新起的“翻摊”——桌上铺着块蓝布,摆着个竹筒和四粒骰子,玩的人猜骰子点数的单双。潘二叔当“庄家”,手里摇着竹筒“哗啦哗啦”响,围着的人伸长脖子喊:“单!这次肯定单!”叶光刚输了麻将,挤过来押了两角钱:“我押双,就不信邪!”叶不凡凑过去看,见竹筒“啪”地扣在桌上,潘二叔掀开,四粒骰子加起来是十三点,“单!”押单的人笑着拿钱,叶光拍了下大腿:“早知道押单了!”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孩子们不爱看大人们赌钱,自有自己的天地。晒谷场边的老榕树下,叶碧芬正踢着毽子,毽子是她妈用布条扎的,红黄绿三色,踢起来“啪嗒啪嗒”响,叶春莲数着数:“二十、二十一……碧芬你真棒!”叶宋举着铁环跑过来,铁环上缠着红绳,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他喊叶不凡:“不凡,来比谁滚得远!”
叶不凡刚捡起地上的铁环,叶木生就举着弹弓跑过来:“我打到麻雀了!”大家围过去看,他手里攥着只小麻雀,羽毛还带着温热,叶尾妹吓得躲到叶月英身后:“放了它吧,怪可怜的。”叶木生挠挠头,把麻雀放在地上,小家伙扑棱着翅膀飞进了榕树,叶秀菊拍手:“木生你真好!”
午后的太阳暖融融的,晒得人懒洋洋的。大人们的牌局换了拨人,叶芬赢了钱,笑着给叶不凡塞了颗水果糖:“拿去买鞭炮。”潘二叔输了牌,蹲在竹棚下抽烟,他媳妇笑着骂:“叫你别玩大的,输了吧?”潘二叔把烟蒂摁在地上:“没事,图个乐子。”旁边翻摊的桌子前又围了新的人,叶明押了五角钱,眼睛盯着竹筒,手心里全是汗。
孩子们转移到祠堂后的空地玩藏猫猫。叶群英自告奋勇当“鬼”,蒙着眼睛数“一、二、三”,其他人赶紧找地方躲。叶不凡钻进祠堂角落的草堆,草叶带着阳光的暖香,刚藏好就听见叶月英的笑声——她躲在供桌后面,裙摆露在了外面。叶碧芬藏在祠堂的柱子后,手捂着嘴不敢笑,叶春莲跑得急,鞋上沾了草屑,叶宋干脆爬上了祠堂的窗台,趴在那里晃脚丫。
“我来找啦!”叶群英扯下蒙眼布,一眼就看到了窗台上的叶宋,“抓到你了!”叶宋笑着跳下来,拉着她去找别人。草堆里的叶不凡被痒得直缩脖子,原来叶尾妹也藏在草堆里,两人对着眨眼睛,草屑沾了满脸。等找到最后一个叶秀菊时,她正蹲在香炉边数供品,手里还攥着块供桌上的米糕,被大家笑得脸红:“我饿了嘛。”
傍晚时,晒谷场的炊烟和饭菜香混在一起。谁家媳妇端来一大盆炒花生,谁家男人提来一篮橘子,大家边玩边吃,不分你我。叶芬赢了钱,让叶不凡去小卖部买了两挂小鞭炮,“啪嗒啪嗒”在晒谷场放了,孩子们捂着耳朵欢呼,鞭炮屑落在新衣服上,没人舍得拍掉。
年初三到初八,这样的热闹天天上演。大人们的牌局从早到晚不散,赢了钱的会请大家吃炒粉,输了的第二天又准时来报到。翻摊的竹筒声、麻将的碰撞声、扑克的甩牌声,混着孩子们的笑声,在村里的暖阳里飘得很远。潘二叔的翻摊最受欢迎,每天都有人围着押钱,叶光总说“今天肯定赢”,却天天输,回家被三婶笑着拧耳朵:“再输就把你烟袋锅收了!”
孩子们的游戏也换着花样。初四踢毽子比赛,叶碧芬踢了五十六个,赢了叶月英送的玻璃弹珠;初五滚铁环,叶宋的铁环滚得最远,得意地让大家喊他“铁环王”;初六在溪边捉小鱼,叶木生的竹篓里装了三条小鱼,被叶尾妹放生了,两人吵了一架,转眼又一起分享糖冬瓜。初七那天,叶群英带来了她表姐做的毽子,羽毛是彩色的,大家围着看,谁都舍不得踢,最后轮流踢了两圈,小心翼翼的像捧着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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