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弯腰拾起断笔,炭灰在指尖留下一道黑痕。他没有擦拭,径直走到沙盘前,将那截折断的笔尖按进柳河村外的土堆里,正好压住昨日发现的废弃驿站位置。
“这里。”他的声音低而稳,“是他们往内地递消息的咽喉。驿站表面荒废,可地下暗道连着三条商路,北境的人马能从这儿换装成脚夫、货郎,混进州县。”
李瑶站在一旁,手中捧着刚整理好的密报册子。她目光扫过沙盘上几处标记,忽然开口:“你打算三路并进?官道佯动,山径突袭,再让暗部掐断联络点?”
“正是。”李骁点头,“但我们不能只端掉一个窝点。他们既然敢布连环局,背后必有更多接应。我要逼他们把人全撒出来,趁机斩断整条线。”
话音未落,脚步声由远及近。李震走入军务堂,身后跟着苏婉与李毅。他看了一眼沙盘,又看向李骁手中那半截断笔,沉默片刻,才道:“你已想好了?”
“想好了。”李骁抬头,“过去我们防的是谣言、是毒药、是堤坝松动。可这些手段的根,在于有人不断往内地送命令、送钱、送死士。不拔根,治标不治本。”
李震缓缓走到沙盘边,手指沿着河道滑向北境方向。“你父亲用天机推演看出七日内必遭伏击。若按原计划巡狩,敌人会在途中设火油陷阱、埋伏死士。现在你反其道而行,主动出击,确实能打乱他们的节奏。”
苏婉眉头微蹙:“可这样一来,北境会不会察觉异常,提前南下?眼下春汛将至,若蛮族主力压境,百姓刚安定下来的日子又要乱了。”
“不会。”李骁摇头,“铁木真不是莽夫。他等的是我们内乱不止,自顾不暇。如今我们不动摇、不退缩,反而出兵清剿内患,他反倒会犹豫——怀疑这是诱敌之计。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切断所有渗透路径,他就没理由轻举妄动。”
李瑶翻动手中的册子:“我已经核对过最近十日的驿传记录。青阳商会名下的六匹快马,有四匹曾在夜间离开城门,去向不明。锦衣卫沿途布哨也发现,某些偏僻渡口夜间有灯火闪动,但次日查无痕迹。这些都指向同一个结论:他们在用暗渠传递指令。”
李毅终于开口:“我已掌握两名联络人的落脚点,一人藏身城东旧染坊,另一人在西市赁屋为厨工。只要大军一动,我可以立刻收网,确保他们无法通风报信。”
“不。”李震抬手制止,“先留着。让他们继续传信,把更多的棋子引出来。我们要抓的不是几个人,而是整个脉络。”
他转向李骁:“此战由你全权指挥。调兵名义用‘轮训护军’,每日分批出城操练,实则逐步集结于柳河上游谷地。对外宣称路线不变,照常准备巡狩仪仗。”
“明白。”李骁应声,“我会让亲卫队在官道上频繁调动,制造假象。真正的主力则借夜色掩护,沿山间小路潜行。李毅的人先行一步,控制所有传信节点,一旦开战,断其耳目。”
李瑶补充:“我会启用新编的密码信系统,所有军令加密传送。每半个时辰更新一次密钥,防止被截获破译。同时启动舆情监控,一旦民间出现异常流言,立即溯源追踪。”
苏婉看着李骁,语气沉了下来:“你要带多少人去?”
“三千精锐。”他说,“全是经历过冬训的老卒,熟悉山地作战。另外带上五架机关弩车,用于封锁隘口。若有埋伏,也能迅速压制。”
“伤药备足了吗?”她又问。
“已经领了三倍剂量。”李骁答,“你也知道,我不可能让兄弟们空手上阵。每一支队伍都配有随军医者,重伤员可在两个时辰内送回城中医治。”
苏婉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点头:“好。我这就让医馆连夜熬制止血散,再调两队熟练医师待命。你们在外打仗,我在城里等着接人。”
李震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道调令,盖上兵符印玺,递给李骁:“即刻执行。记住,此战目的不在杀伐,而在肃清内患。凡胁从者,只要放下武器,一律不予追究;为首作恶者,格杀勿论。”
李骁双手接过,郑重收入怀中。
李瑶这时取出一张薄绢,铺在桌上:“这是我根据账册和密信绘制的渗透网络图。目前确认的联络点共七个,其中三个位于边境山谷,四个深入内地。建议你先取柳河驿站,再顺势北推,逐个拔除。”
她指尖划过地图:“最关键的是这个渡口——青石渡。它连接南北水道,也是堤防最薄弱的一段。如果敌人真要毁堤引患,必定从此下手。”
“那就把它变成我们的突破口。”李骁伸手按住那个位置,“拿下驿站后,立刻派一队人伪装成修堤民夫进驻渡口,暗中加固基座。对外就说朝廷派来巡查水利,顺道检修。”
李毅低声道:“我会安排两名暗桩混入当地工棚,随时通报动静。”
李震环视众人:“从现在起,各司其职。李骁负责军事行动,李瑶统筹情报流转,李毅监察内部通敌嫌疑,苏婉主持医疗支援。我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须让这场阴谋彻底断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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