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在窗缝吹入的风里晃了一下,李毅手中的笔停在纸面,墨迹未干。他盯着那行刚写完的字——“三处据点,已可动手”——抬眼望向帐外。
天边泛出青灰,夜气将散未散。
他合上卷宗,起身推门而出。守在外侧的传令兵立刻挺直身子。李毅将文书递出:“加急送往行辕,务必在寅时前交到父亲手中。”
传令兵接令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江南行辕主帐内,李震已在沙盘前站了近两个时辰。案上摊着李瑶前日送来的《民情实录》摘录,上面几处被朱笔圈出:**“契纸无印”“备案候三十日”“差役拒收诉状”**。这些字眼背后,是百姓对新政日渐滋生的疑虑。而昨夜李毅送来的最终密报,则揭开了这层迟滞背后的真相——不是懒政,是蓄意阻断。
他正凝视着沙盘上三枚红旗,亲卫低声通报:“世子与锦衣卫指挥使求见。”
“进来。”
帐帘掀开,李骁大步踏入,甲叶轻响,肩头还带着晨露的湿气。李毅紧随其后,衣襟微皱,眼神却清明如铁。
李震没回头,只问:“都准备好了?”
李骁抱拳:“三千精锐已分三路潜至外围,只待号令。各部皆按您定下的时辰表推进,子时动手,寅时收兵,不惊扰百姓。”
李毅补充:“盐栈、北岭、夹沟三地敌情已再三确认。兵器藏匿位置、岗哨轮值、地道出口,全在我方掌握之中。此战,必一击而溃。”
李震终于转过身。他目光扫过两人,片刻后,从案下取出一枚铜符,放在桌上。
“这是调兵令。”他说,“由你们共掌。但记住,这一仗,不只是剿匪。”
李骁点头:“是要让天下人知道,谁敢动新政根基,就等着被连根拔起。”
“不错。”李震拿起铜符,亲手递到李骁手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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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盐栈东南角。
李骁伏在土坡后,抬手一挥。十名士兵猫腰前行,悄然剪断外围绊索。另一队人则扛着云梯靠近墙角,动作极轻。
与此同时,李毅带着九名锦衣卫自屋顶潜行。他们踩着檐角瓦片,借风声掩住脚步,一人用细钩挑断铃索,另一人已翻入院内,迅速制服两名巡哨。
李骁见信号灯亮起,低喝一声:“破门!”
两辆撞木车同时启动,猛力撞向侧门。门栓断裂的脆响划破寂静。大军涌入,直扑中央土屋。
屋内守卫反应极快,立即点燃火把,欲引燃堆满麻袋的粮仓。一名黑衣人冲向柴堆,火种刚落,一道寒光掠过,他咽喉中刀,扑倒在地。李毅跃下屋脊,一脚踢翻火盆,火星四溅,随即被扑灭。
士兵掀开麻袋,果然是长矛劲弩,层层叠叠,足有百余件。另有铁箱数口,打开后全是私刻官印、伪造公文,以及一份尚未烧尽的联络册,上面写着“寅字号筹归陈,卯属孙,辰归赵”。
“缴获清点,原地封存。”李毅下令,“活口押回,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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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岭驿站,破庙深处。
李骁率盾阵缓缓推进,前方地面铺着枯草,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机关。一名士兵踩中踏板,铁索骤然弹起,将他腿骨绞断。惨叫未落,梁上弓弩齐发,箭雨倾泻。
“举盾!火箭压制!”李骁怒吼。
后排弓手立即点燃箭矢,朝房梁射去。火矢钉入朽木,火焰腾起,逼得伏兵现身。李毅趁势带人强攻正门,三人持刀迎上,刀光交错间,他左肩被划开一道血口,却未退半步,反手一刀劈断对方手腕,顺势突进。
地窖入口在神像后方,石板已被掀开。李毅率先跃下,发现一人正蹲在角落焚烧账册。火光映出那人面容——瘦脸长须,正是王晏旧幕周文远。
“停下!”李毅掷出短匕,钉入其身前木桌。
周文远抬头,冷笑:“晚了。”
李毅上前夺过火盆,将残页浸入水桶。仍有十几张未燃尽,字迹清晰可见:**“寿春陈氏供粮三百石,青州赵某纳银五千两,徐州孙某献铁器百具……”** 下方还列有十二人姓名,与此前《举义名录》完全对应。
“你烧得掉纸,烧不掉名字。”李毅冷冷道,“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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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沟镇老骡马店,后院地窖入口。
李骁早已派轻骑封锁岔道。两辆油布车被截停后,士兵掀开覆盖物,发现所谓“农具”实为可拆卸短兵——柄中藏刃,头可旋下,组装后便是制式短刀,专为隐蔽携带设计。
“果然如此。”李骁冷声道,“这不是防乱,是备变。”
他下令掘开地道入口。泥土挖开后,显露出纵横交错的地下通道,四通八达,最宽处可容双人并行。通风口设于草棚烟囱之下,极为隐蔽。
李毅赶到后,命人往地道内投烟。片刻后,浓烟从另一端冒出,说明出口不止一处。
“封死所有入口,只留东侧。”李毅下令,“放话出去——投降者免死,顽抗者当场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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