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站在主营帐内,手中握着一支炭笔,在地图上划出几道横线。营外传来巡逻兵换岗的脚步声,他抬眼望向帐门,帘布掀开一角,冷风卷入,吹得案前油灯晃了晃。
李毅从暗处走入,靴底沾着湿泥,肩头微颤,显是刚从夜路归来。他摘下斗篷,声音压得很低:“据点已端。”
李震搁下笔,“人呢?”
“关在后帐,三个活口,其余都死了。”李毅顿了顿,“他们守得很死,机关埋在盐堆底下,差点伤到自己人。”
李震点头,起身往外走。李毅紧随其后,两人穿过几排军帐,停在一间低矮的土屋前。门口两名亲卫持刀而立,见主将到来,默默让开。
屋内点着一盏小灯,三名俘虏被绑在木桩上,衣衫破损,脸上有擦伤。其中一人嘴角带血,眼神却仍硬。
李震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名受伤最重的俘虏身上。“你们用的燃烧弹,哪来的?”
那人冷笑一声,不答。
李毅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拍在桌上。纸页翻动,露出密密麻麻的名字和籍贯。“这是你们强征的劳工名单。这些人里,有你兄弟,也有你叔父。他们在盐场干了三年,饿死两个,病死一个。”
俘虏眼神一动。
“你也是渔家出身。”李毅声音不高,“十五岁被拉去当水手,后来混进闽越军做火器匠。你以为你在为朝廷效力?你不过是在替他们烧自己的根。”
那人喉结滚动了一下。
李震接过话:“南洋七岛的海寇,给你们供弹药。闽越王答应事成之后,分三成赋税给他们。对不对?”
俘虏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不止……还有铁器、火油,每月两船,从楚南境内运来,走山道,夜里交接。”
李震与李毅对视一眼。
“谁在背后牵线?”李震问。
“不知道。我们只认代号——‘青鸾’。”
李震不再多问,挥手示意亲卫看押,转身离开。回到主营帐时,李瑶已在等候,面前摊着几本残破账册,手指正按在一页焦黑的纸面上。
“你看这个。”她指着一行数字,“这是海寇的收支记录,表面记的是鱼货交易,但用的是密语。我对照了空间里的解码表,还原出来——他们收的不是银子,是兵器。”
李震俯身细看。账上写着“咸鱼三百担”,旁边标注“已验货入库”,实际对应的却是“铁炮十二门,火药八百斤”。
“运输路线也查到了。”李瑶翻过一页,“避开官道,从楚南山脉的小径穿行,最终在福建东岸的礁湾登陆。那里有隐蔽码头,潮退时才能看见。”
李震盯着地图上那个不起眼的标记,眉头渐锁。
“这不是临时勾结。”他说,“是早有预谋。闽越王借海寇之手消耗我军,等我们两败俱伤,幕后之人再出手收拾残局。”
李瑶点头:“而且……这笔交易里有一句备注:‘酬金已付,待事成再结余款’。付款方代号就是‘青鸾’。”
帐内一时安静。
李震缓缓坐回案后,手指轻敲桌面。他知道这个名字不该轻易出口,但脑海中已浮现出那个人影——楚南节度使,执掌南方六州兵马,名义上效忠大雍,实则割据一方。
若真是他,这场局就远比想象中更深。
正思忖间,帐外忽有异响。一名守卫急步闯入,手中捧着一支箭,箭杆上缠着布条。
“有人把这射在营门前的旗杆上,没留痕迹,也没人看见是谁放的。”
李震接过箭,解开布条。上面只有八个字:
**欲知真相,孤身来见。**
落款空白。
李瑶皱眉:“陷阱的可能性极大。对方知道我们刚破了据点,这时候递信,分明是试探。”
李毅站在一旁,手已按在刀柄上。“我去查过旗杆周围,地面有轻微拖痕,像是有人蹲伏过。身高约七尺,左脚略沉,可能是旧伤。但他离开时用了迷烟,掩盖了气味。”
“迷烟?”李震看向他。
“不是寻常硫粉,是混合了海藻灰和某种草汁,燃后无味,只在潮湿时泛出淡绿光。我在南洋缴获过一次,是海寇用的东西。”
李震重新看向那封信。字迹工整,墨色均匀,显然是出自训练有素之人。不是江湖草莽,也不是普通细作。
“他们不想杀我。”他说,“否则刚才就能动手。这支箭,是有意让我们发现。”
“可也不能轻信。”李瑶坚持,“万一您出了事,整个战局都会崩。”
李毅沉声道:“让我替您去。”
“不行。”李震摇头,“对方指定要我,说明所图甚大。若是假意投诚,我也得见一面,才能断其后路。”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沿海地形。“地点虽未明说,但能悄然而至、又能全身而退的地方,只有两处——铜山卫外的礁岛,或是东溪渡口的废驿。”
李瑶迅速在纸上画出两条可能路线。“如果是前者,水路难行,需乘小舟;后者陆路隐蔽,但必经三道哨卡。无论哪条,我们都可设伏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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