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站在宫门前,指尖还残留着昨夜那支笔杆的触感。他没有多看它一眼,只将袖中乾坤万象匣轻轻一按,确认封印未动。流民营的事已了,死士虽死,线索却未断。他知道,真正的局,此刻才刚刚拉开帷幕。
大殿钟响三声,内侍高唱“镇北侯入觐”。
他抬步而入,靴底踏在青石阶上,无声无息。殿内群臣分列两侧,目光或明或暗地扫来。雍灵帝端坐龙椅,面色泛白,眼神飘忽,话音刚落便垂下眼帘,仿佛只是照本宣读。曹瑾立于御阶左侧,蟒袍加身,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侯李震,功勋卓着,忠勤可嘉,今特授巡察使职,持节巡视河北诸道,察吏治、清军备、肃奸佞,以安社稷。”
圣旨念罢,一方金印由礼官捧出,递至李震面前。
他上前一步,双手接过。印信入手沉实,表面雕云纹绕龙,金光熠熠。他不动声色,右手拇指悄然滑向底部——那一瞬,指腹触到一道细如发丝的刻痕,凹陷极浅,若非刻意探查,绝难察觉。
正是李瑶前日密报中所提:“私铸兵器者,皆于器底刻‘曲刃’标记,形如折弓。”
他心头一凛,面上却无波澜,躬身谢恩:“臣,领旨。”
曹瑾在旁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却满含讥意:“巡察使权柄甚重,非亲信不能授。李侯此去,当为朝廷清弊,莫负圣望。”
李震抬头,直视其目:“职责所在,自当竭尽全力。”
话音落下,殿内一时寂静。几道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无人敢言。
片刻后,礼官请诸臣退席,唯李震需留殿复命。他缓步退出大殿,行至偏殿净房外,低声对随从道:“更衣片刻,勿扰。”
木门合拢,锁扣轻响。
他迅速从袖中取出金印,贴于乾坤万象匣表面,默念指令:“扫描溯源,静默模式。”
蓝光自匣面泛起,无声流转,映在墙上竟不显形,唯有掌心微温。数息之后,空中浮现出一幅虚影——洛阳周边山川地形清晰可见,邺城方位一点红光闪烁,下方浮现小字:“地下库,兵甲三千,连通旧渠。”
李震瞳孔微缩。
这哪是巡察之任?分明是引他入瓮。曹瑾欲借他之手打开邺城军械库,再以“擅自调兵”“私藏兵器”罪名反咬一口。届时,他便是“清君侧”的靶子,而真正藏兵者,反倒成了揭发忠臣的功臣。
他收回印信,收入袖中,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朝会已散,宫道空旷。他步行回驿馆,沿途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两名宦官尾随其后,距离不远不近。他并未点破,只在路过一处廊柱时,故意将一枚铜钱掉落于地。那二人果然停下脚步,一人弯腰拾取。
他唇角微动,继续前行。
回到驿馆,他即刻取出密语竹牌,以火漆封缄,写下一行短令:“骁儿,盯紧出城粮队,凡背负长物者,记其编号。”随即唤来亲卫,“速交城外校场,亲手交予太子。”
半个时辰后,李骁策马巡至北校场。
一支车队正待出城,打着“户部漕运”旗号,车上麻袋堆叠,盖着油布。押运官见太子亲临,慌忙下跪行礼。
李骁翻身下马,走近查看,目光扫过车旁二十名脚夫。这些人身材高大,肩扛麻袋却步伐稳健,脚底落地无声,显然常年负重。更异于常人的是,每人背后皆有一道长条状凸起,藏于粗布衣下,随动作微颤。
他不动声色,招来副将低语几句。
副将领命而去,片刻后带人拦下队伍,声称例行查验。一名脚夫神色微变,手已摸向腰间。
李骁冷笑,挥手:“掀开油布。”
士兵上前,一刀划开麻袋,倒出的并非粟米,而是成捆的箭杆与铁簇。再搜其余,每袋皆同。而那些脚夫解去外衣,露出绑在背后的长弓组件——竟是北境制式劲弩,专用于骑兵突袭。
“谁准你们运这些?”李骁沉声问。
押运官伏地颤抖:“小人……小人只知运粮,不知车内何物!”
“那你可知,私运军械,斩立决?”
那人叩首如捣蒜,再不敢言。
李骁冷眼环视一圈,下令:“全部扣押,人车带回校场。另派两队暗哨,沿原路追踪起点,不得惊动任何人。”
他翻身上马,望着车队被押走的方向,眉头未展。
这些弩弓,形制与北境边军所用一致,若非朝廷流出,便是仿造。而能调动如此数量,绝非寻常官吏所为。他想起父亲昨日入城时的叮嘱:“步步为营,勿露锋芒。”如今看来,敌势早已渗入骨髓。
他调转马头,疾驰回城。
meanwhile,李震已在驿馆密室摊开洛阳地图。他以朱砂笔圈出邺城位置,又在三条主要运道上标注可疑节点。正凝神之际,门外传来轻叩三声。
“父亲。”李瑶的声音压得极低。
他开门让她进来。她手中握着一份新抄录的兵部调令副本,纸页边缘焦黑,显是刚从火中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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