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冲进指挥帐时,李瑶正要提笔写下“第二批火药箱”几个字。那声急报如刀劈开帐内沉静——西岭渡口浮桥断了一截,像是被炸的。
她搁下笔,抬头看向门外。风从江面吹来,掀动帐帘一角,远处工地上铁锤敲打声未停,但节奏已乱。
李震是在一刻钟后赶到的。他没穿铠甲,只披了件深色外袍,脚步沉稳地踏入议事帐。赵德已在案前等候,手中捧着一卷刚送来的巡查记录,脸色凝重。
“桥体断裂处查过了?”李震坐下,声音不高,却让帐内所有低语戛然而止。
“是。”赵德递上记录,“断口参差,有灼痕,应是火药埋在接榫处引爆。力道精准,只毁一段,不塌整桥。”
李震点头,目光扫过诸将:“谁负责昨夜巡哨?”
一名校尉出列:“属下三人轮值,每半个时辰走一遍。未见异状。”
“那就有人混进了排班。”李震语气未变,“把名单调出来。”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名侍女端着茶盘走入帐中。她低着头,脚步轻缓,将茶盏一一放在将领们手边的小几上。到了主位前,她微微屈膝,放下最后一盏,转身欲退。
赵德忽然抬手。
“等等。”
所有人都愣住。那侍女也停下,背影僵了一瞬。
赵德伸手拨了拨鼻尖,又凑近自己面前的茶盏嗅了嗅。他的眉头一点点锁紧。
“这茶……”他低声说,“味不对。”
没人说话。帐内静得能听见炭盆里木柴裂开的声音。
赵德猛地站起,一手抄起茶盏,手腕一翻——
“哗啦!”
茶水泼在地上,褐色液体迅速渗入毡毯边缘。
“有毒!”他说。
帐中顿时骚动。几名亲卫立刻拔刀,围向那侍女。她站在原地,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逃。
李震看着地上的残茶,脸上没有半分惊色。他缓缓伸出手,从腰间解下随身佩刀,用刀尖挑起一点湿毡,凑到眼前看了看,又轻轻刮下些许粉末,弹入自己刚才那盏未碰过的茶里。
茶水泛起一圈微小的涟漪,随即颜色由清转浊,像被墨汁浸染。
他放下刀,端起那杯毒茶,仰头饮尽。
满帐皆惊。
“主公!”赵德失声。
李震抹了抹嘴,咳嗽两声,却笑了:“比砒霜炖粥那次,差远了。”
众人怔住。他竟还能笑出来。
“二十年前我在北境喝过一碗掺砒霜的米汤,肠子烧得夜里睡不着,第二天照样带人挖煤井。”他靠回椅背,目光扫过全场,“活下来的人,不怕这点小手段。”
帐内气氛慢慢压了下来。不是因为恐惧消散,而是被一种更沉的东西盖住了——那是对主将的信任,也是对局势的重新估量。
“查。”李震开口,“从厨房开始,一路追到她手上这杯茶是怎么来的。”
命令下达得干脆。亲卫立刻封锁帐门,只留一人进出传令。炊事营、调度司、传膳队全被圈住,不得擅离。
李震闭目养神,仿佛刚才喝下的不是毒药,而是一杯寻常午后茶。
直到半个时辰后,押送的人来了。
侍女被反绑双手,嘴里塞了布巾,两名高大亲卫架着她走进帐中。她不再伪装顺从,眼神冷得像冰。
“搜出来的。”带队军官呈上一枚铜制虎符,上有篆文“王晏”二字,纹路清晰,印信完整。
赵德接过一看,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太傅私令调兵的凭证,怎会在此女身上?”
李震睁眼,只看了一眼,便挥手:“交给李毅。”
不多时,一道黑影无声入帐。李毅穿着暗色劲装,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侍女身上,像盯住一只即将拆骨的猎物。
他走近,伸手探入对方袖口、领内、裙摆夹层,取出三枚细针,皆涂着幽蓝之色。又掰开她的嘴,从舌底抠出一小块蜡丸。
“受过训。”他低声说,“是死士。”
李震点头:“关进笼子,别让她睡,也别让她死。明日我要听口供。”
李毅应了一声,抬手示意。两名暗部成员抬来一个四方铁笼,通体漆黑,四角嵌有铜环,笼壁刻着细密纹路,看不出用途,却让人本能地觉得压抑。
侍女被推进去后,李毅取出三根银针,分别刺入她手臂、脖颈与肩窝。她身体猛地一抽,瞳孔短暂涣散,随后恢复清明,只是再也发不出声音,连咬舌都做不到。
“明早之前,她会开口。”李毅收针入囊,转身欲走。
“等等。”李震叫住他,“别用火,也别剥皮。我要的是情报,不是惨叫。”
李毅回头,点头:“我知道分寸。”
帐中重归安静。诸将陆续退出,只剩赵德与李震仍在。
“您真不怕那毒?”赵德终于问出口。
李震解开衣领,露出胸口一块陈年疤痕:“当年中毒后,我在空间里躺了七天。醒来时发现身体换了种活法——有些毒,现在反倒成了药引。”
他顿了顿:“乾坤匣认血脉,它早就在帮我滤毒。刚才那一口,不过是触发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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