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柔和的光线小心翼翼地穿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院中石台上,昨夜的露珠还在石面上闪烁着晶莹的微光。李瑶轻轻合上台账,修长的指尖在“脚印偏北”这四个字上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索着其中隐藏的信息,随后转身朝着祠堂走去。她的脚步沉稳而坚定,没有丝毫的停歇,声音却已经清晰地传入了祠堂的门槛之内:“矿洞方位与李忠所言一致,敌营目前没有任何动静。”
此时,李震正蹲在祠堂的墙角处,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手中的短刀正缓缓地滑入袖中。听到女儿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李瑶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平静地说道:“去把骁儿和王二叫来,进来说话。”
片刻之后,李骁、王二和李瑶三人静静地立于祠堂的暗处。墙上挂着一张粗绘的山形图,虽然线条简单,但却清晰地勾勒出了周围的地形。李瑶手持炭笔,在图上东北三里处轻轻点出一点,神色凝重地说道:“昨夜有五人来犯,他们都是从这个方向退走的。脚印深浅不一,明显有负重的痕迹,应该是运尸回营了。”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分析道,“黑煞若想要重整旗鼓,必定会在此地聚集粮草和人手。”
李骁站在一侧,右臂缠着白布,那是昨夜战斗留下的痕迹。他的手始终紧紧地按在刀柄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他盯着图上的那一点,低声说道:“他们如果再次进攻,肯定会倾巢而出。我们虽然守得住这一回,但未必能守得住第二回。”
“所以,我们不必等他们来攻。”李震开口说道,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住了周围所有的杂音,“黑风寨并非铁板一块。昨夜那五人全部战死,黑煞必定会大怒。他生性贪婪酒色,又惯于用严刑来树立自己的威严,手下的人对他多有怨言。二当家掌管粮草,向来与他不合,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裂痕。”
王二站在门边,听到李震的分析,心头不禁一紧。他下意识地从怀中摸出半块染血的布条,紧紧地攥在掌心,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却已经透露出了一丝紧张和期待。
李震扫视了三人一眼,目光坚定地说道:“今晨雾气还未散去,派三个人潜至寨外的高坡,不要靠近寨门,只喊一句话——‘黑煞要杀二当家,夺粮自保’。话出口之后立即撤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就靠这一句话?”王二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一句话,若落在将乱未乱之时,便是一把锋利的刀。”李震解释道,“他们不知道我们是否了解他们内部的情况,更不知道我们是否已经在外面布置了兵力。只要他们心中起了疑心,就无需我们动手了。”
李瑶取出一枚腰牌,那正是昨夜缴获之物。她轻轻地铺开一张旧纸,拿起笔开始摹写。笔锋在纸上转折处刻意加重,模仿着账本上潦草涂鸦的痕迹。不多时,一行字便呈现在纸上:“二当家抗命不前,私藏粮草,斩立决。——黑煞亲令。”
她搁下笔,指尖忽然微微颤抖,手中的炭笔“啪”的一声断成两截。她怔了一瞬,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缓缓抬起头,正好看见李震正静静地看着她。
“这字迹……”她的声音微微发哑,“像极了早年家中遗书的字迹。”
李震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将写好的密令折好,封入竹筒,然后交到王二的手中。
雾气依旧弥漫在林间,空气潮湿而寒冷。王二伏在高坡上,两名流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箭矢,将竹筒绑在箭尾,然后搭弓拉弦。手中的弓是一把旧弓,力道明显不足,但他不敢强行拉满,只求箭能够落入寨中的伙房一带。
箭离弦的瞬间,划破了薄薄的雾气,带着众人的期待坠入了林影之中。
三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片刻之后,王二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然后高声喊道:“黑煞要杀二当家!粮草不交,立斩不赦!”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散。未等寨中传来回应,三人便迅速撤离了。
寨中,火堆旁,二当家正与几名亲信围坐在一起,分食着半只野兔。忽然,一支箭坠入柴堆,竹筒滚落出来。一名亲信急忙拾起,拆开信读完后,脸色骤变。
“他说我私藏粮?”二当家冷笑一声,将信撕得粉碎,“昨夜死的那五个,是我派去探路的。他倒好,一句抗命,就要我的脑袋?”
“当家的,他昨夜喝醉了酒,摔了酒坛,还砸死了一个厨子。”有人低声说道,“说那人煮的肉没放盐,当场就砍了他的头。”
二当家沉默了片刻,心中怒火中烧,猛地站起身来,抽出腰间的刀:“他若真要杀我,何必射信过来?直接派人来便是。这信……来得太蹊跷了。”
“可若真是假的,谁敢冒他的名啊?”另一人颤抖着声音问道。
火堆噼啪作响,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动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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