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斜照在工分榜上,那行新添的姓名尚未干透。李瑶站在榜前,目光落在农夫指腹蹭出的一道泥痕上。她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粒黑泥,凑近鼻端轻嗅——陈腐的油渣味混着铁锈气息,是废弃油坊独有的痕迹。她起身,将泥粒封入纸包,交予身旁细作:“送回静室,比对三日前油坊外围采集的样本。”
半个时辰后,静室案上并列两份泥样,色泽几无二致。李瑶提笔在沙盘划出一条线,从工分榜延伸至城西油坊。她唤来李毅安插的耳目,低声吩咐:“放那农夫回去,让他带话——‘榜已有人登,官府尚无察觉’。”
油坊内,烛火微晃。一名短褐汉子接过纸条,匆匆塞入袖中。他未察觉,门外檐角处,一只麻雀振翅飞走。
三更天,李瑶立于沙盘前,凝视三名“送油工”的行踪标记。她取出乾坤万象匣,指尖按上“天机推演”符文,精神如丝线般逆溯时光。四十八个时辰内,三人出入油坊的路线逐一浮现——每次皆在子时三刻,由侧门递出铜片,换回布袋。她记下三人衣着特征与步频,命细作伪装成米贩,携“密报”潜入市集。
“听说了吗?官府要查作坊了。”米贩压低嗓音,在油坊附近摊档买饼,“三日后就来。”
消息传入油坊,主事人拍案而起:“提前联络,明日午时,三级传令!”
李瑶在静室收到回报,立即调苏婉配合。医棚当夜贴出告示:“近日有工人腹痛不止,疑为食用变质油料所致,可来诊查。”次日清晨,一名送油工踉跄而至,面色青白。苏婉亲自接诊,开方时在药中混入微量迷幻剂。那人服下后神志昏沉,呓语不断:“……编号七三二,交割在酉时……青蚨不蛀仓,只咬同类……”
李瑶复现其言,对照此前截获的铜片编号,终破暗语规则。她铺开绢纸,绘出“青蚨”三级联络网:底层以流民散播谣言,中层操控米药市价,高层串联旧士族残余,原定于工分制全面推行之日,煽动百姓围堵官署,制造暴乱。
她将图谱封入密匣,送往李震营帐。
李震阅毕,未召将领,亦未调兵。他提笔批道:“不抓一人,不惊一户,以信破谋。”
李瑶领命,即刻伪造一封密信,仿照高层笔迹写道:“油坊主事已受李氏重金,将出卖同僚,名单已递。”她命细作循原渠道,将信送至中层头目手中。
同日午时,市集张贴匿名告示,列油坊十日进出账目,真假掺杂。末尾一行小字:“青蚨不蛀仓,只咬同类。”
翌日清晨,油坊内爆发争执。两名头目对峙堂中,各执一词。
“你昨夜私会米行掌柜,可是去领赏?”
“倒是你,为何提前传递密令?分明是想嫁祸于我!”
一人怒极,抄起账本欲走,被另一人拦住。推搡间,账本落地,纸页散落。有人拾起翻看,脸色骤变:“这数目不对!上月根本没有这笔出账!”
混乱中,携账本者夺门而出,直奔城外。李毅早已布控,半途截下,未动刀兵,只将其制伏绑缚,带回暗室。
油坊余党闻风四散,无人再提“暴乱”二字。
李震亲赴东阳市集,立于高台。他展开两份文书,一份为“**散”药方残页,另一份为伪造密信。
“此方所谓‘镇神汤’,实为致幻草粉,可使人昏聩妄语。”他指向药方,“而此信,乃我方伪造,用以反制其谋。”
台下百姓屏息。
“他们用假药乱人心,我们便用假信乱其阵。”李震声落,“人心易欺,账目难伪。自今日起,工分记录加盖家族印信,三日公示,任百姓查验。每村推选两名监督,可随时调阅底册。”
台下有人低声议论:“连账都敢晒出来……”
“若是假的,岂不是自砸招牌?”
李瑶率人当场开启公示册,首条记录正是三日前陈氏送子就医,记工分十日,兑米三斗,苏婉亲签为证。围观者逐一核对,无一差错。
苏婉携女学堂学生立于医棚前,手执《识谣十法》讲义,逐条宣讲。
“一辨药味——真药苦,假药甜;二看凭证——工分有印,谣言无据;三查来路——街头巷尾的话,不如账本上一个数。”
一名老妇上前,指着讲义上“**散”三字:“这名字听着吓人,可你们一试,就露了馅。”
“正是。”苏婉点头,“再吓人的话,也经不起一验。”
李瑶将油坊账本残页制成《识伪录》,分发各村。农夫们围坐翻看,指着伪造出账项笑骂:“这写‘购米三百石’,可那日米行根本没进货!蠢到家了!”
一名里正旧部悄然撕毁家中密令铜片,投入灶膛。
李震立于市集尽头,望着人群聚拢听讲,工分榜前再度排起长队。他未言语,只向李瑶微微颔首。
李瑶取出新制印信,交予监督代表。那人双手接过,指尖微颤。
“从今往后,”李瑶道,“每一分工,每一粒米,皆可查,可验,可问。”
监督代表翻开登记簿,在首页写下第一行监督记录。笔尖顿了顿,又添一句:“查油坊旧账,伪项三处,已报备。”
他合上簿册,盖上印信。
印泥未干。
李瑶伸手抚过簿面,指尖沾上一抹朱红。
监督代表提笔欲写备注,手腕忽被李瑶按住。
他抬头。
李瑶目光落在簿页边缘一处折痕上——那下面,压着半片未烧尽的铜片,编号“七三二”。
喜欢李氏霸业:全家定鼎新朝请大家收藏:(www.064806.com)李氏霸业:全家定鼎新朝荔枝免费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