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镐撞上冻土,发出沉闷的响声。李毅蹲在坑底,刀尖挑开青砖缝隙,探入的手摸到一具木箱。箱面刻着“庚字三批”四字,漆皮剥落,显是久藏未动。他未言语,只挥手示意死士将箱抬出,另三袋硫磺用油布裹紧,一并装入密封铁匣。
天刚破晓,雪停未久。押运队伍踏着残雪穿城而过,直抵宁远堡西工坊。门闸升起,铁轮碾过石槽,发出刺耳摩擦声。李瑶已在工坊外等候,见箱匣落地,立即命人清点登记。十一具毒犁并列排开,铁刃上毒痕犹存,她指尖轻抚犁头刻印,确认无误后点头:“原料齐了。”
李震随后而至,手中提着一只青铜匣。他步入工坊主厅,将匣置于长案,掌心贴上匣面。微光流转,图纸浮现。他调出“火药工坊布局图”,手指划过几处标记:“此处为隔离区,所有进出人员须换衣洗手;东侧设配料区,禁用铁器,改用骨铲竹勺;试射区建于北墙外五十步,以夯土墙围挡,每日清场三次。”
工匠们围立四周,有人低声议论。一名老匠人皱眉道:“火药易爆,稍有不慎便毁人毁屋,岂能在此设坊?”李瑶抬眼:“原料已缴,若不掌控,反被其所制。”李震未答,只命人打开硫磺袋。粉末泛黄结块,夹杂黑砂,确已受潮。
“提纯槽启动。”李震下令。
苏婉从侧门走入,手中托着一只白瓷盘,盘中盛着细盐状晶体。“这是空间硝石,经三重煅烧提纯,纯度可达九成。”她将盘子放在案上,“硫磺需再炼一次,否则杂质遇火,极易提前引爆。”
李瑶立即调令工坊开启提纯炉。炭火燃起,陶罐置于炉上,硫磺碎块倒入其中。热气升腾,刺鼻气味弥漫,工匠们掩鼻后退。苏婉立于炉前,手持长柄陶勺缓缓搅拌,待黄烟散尽,罐底凝成淡黄结晶。
“可用了。”她说。
李震取出机关图谱中的配比表,沉声道:“按七硝二磺一炭,称量三两,试铳一发。”
配料区立即忙碌起来。骨铲舀起硝石,竹勺量取硫磺,木臼中加入木炭末,三者混合后倒入石磨细碾。粉末转为灰黑,均匀无杂。一名年轻匠人捧碗上前:“配比完成,请大人示下。”
李震点头。李骁亲自押送药粉至试射区,装入铜铳。铳身粗短,前端封泥,后有引孔。他退至掩体后,点燃引信。
嗤——
火线疾走,瞬息入膛。
轰!
铳身炸裂,碎片横飞,夯土墙被撕开一道裂口,烟尘冲天。李骁扑身将李瑶推入坑道,碎石砸在背上,未及起身,便见李震已冲至试射区边缘。
“人都在?”他问。
李骁站起,点头:“无伤亡。”
苏婉快步上前,蹲在残铳旁,用银针挑出残留药粉。针尖触粉即黑,她皱眉:“硝过量,已析出硝晶。此物遇热自燃,不需引信也能炸膛。”
李震盯着炸裂的铳管,沉默片刻。“你早说过。”
“药如人,过刚则折。”苏婉将银针收入布袋,“硝性烈,硫性躁,炭为引。七分硝已近极限,若再加,便是死药。”
李瑶站在不远处,看着地上散落的药末,低声道:“战事若起,旧火药威力不足,如何破敌?”
“那就改。”李震转身回工坊,“六硝一磺二炭半,加黏土压粒,再试。”
工匠中有人反对:“古法不可违!历来皆是一硝二磺三炭,岂能随意更改?”
李瑶冷眼看去:“前朝火铳三年炸膛五次,死者二十七人,也是古法?”
老匠人语塞。李震已命人重新配料。提纯硝石六两,硫磺一两,木炭二两半,另加半两黏土。混合碾细后,倒入模具压成米粒大小的颗粒,晾干备用。
新药装铳,仍由李骁试射。
引信点燃,火线入膛。
轰!
一声巨响,土墙应声塌陷,沙石飞溅三丈,坑洞深逾四尺,边缘焦黑。众人上前查验,无不震惊。一名工匠伸手探坑,指尖触到碎石下的硬物——竟是半截嵌入地底的铁条,已被气浪扭曲成麻花状。
“此药若装炮,可破重甲。”李震抚过铳身残骸,语气沉定。
李瑶立即下令:“按此配比,全坊投产。每日产量不得少于百斤。”
李震却未松懈。他召来李毅:“工坊不能只靠规矩守。十名工匠,必须换血。”
李毅点头:“暗部有十人经千机分支训练,通机关术,识图纸,可调用。”
“断亲缘,换身份,住工坊营房。”李震道,“出入双人同行,登记手印,口令每日一换。”
李毅领命而去。李震又命李瑶:“火药分三地存储。主库在工坊地下,副库设于医馆药窖,第三库藏于学堂灶房暗格。运输用密封铁箱,外标‘官盐’字样,每日两班轮运,路线不重样。”
李瑶记下:“若平西王察觉,必派死士来毁。”
“那就让他来。”李震道,“我们已有防备。工坊四周设机关哨,地下埋震感石,一旦有人夜探,立即围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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