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兽的鼻息在晨光里凝成白雾,林辰的指尖刚触到那团凉意,就被兽爪轻轻按住。巨龟的鳞甲泛着青灰,绿焰在它眼眶里流转,像两簇跳动的鬼火,却没半分凶意。他低头看向被按住的手,兽爪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不烫,却带着股沉稳的力,让他后颈的肌肉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它在给你指路。”蛮族头领嚼着草根走过来,草汁染绿了他的嘴角,“瞧见它前爪划的圈没?那是说西边的蚀能巢有三个,得分头走。”他突然拍了拍石兽的背甲,巨龟猛地昂起头,绿焰喷得老高,燎着了他的发梢,引得他龇牙咧嘴地笑,“你看,急了吧?”
风信子花丛在石兽的蹄印里钻出新芽,根须缠着兽爪的纹路往上爬,像在临摹某种古老的图腾。林辰蹲下身,看着那些新芽顶开碎石,嫩白的根尖蹭过兽爪的鳞片,竟让坚硬的星铁泛起层柔光。他突然明白,这头巨龟不是在指路,是在说“我陪你们走”——那圈爪印里的根须,正顺着西去的方向,悄悄织成条紫色的光轨。
石轮族工匠把新锻的兵器分发给众人时,铁屑在他掌心闪着星芒。“这柄长戟掺了石兽的鳞甲粉,”他掂了掂手里的家伙,戟尖的绿焰纹在晨光里流动,“砍蚀能的时候会自己发热,就是沉了点,得有膀子力气才抡得动。”暗族战士接过去时,玄甲与戟身碰撞,发出“铛”的脆响,震得他虎口发麻,却把腰杆挺得更直了。
雾婆婆将潮语珠里的泉水倒进十几个陶瓶,叶语者姑娘们往瓶里撒着赤诚花粉,粉末遇水竟开出细小的蓝花。“这水能解蚀能毒,”老人的指腹在瓶身上摩挲,指纹里的潮气晕开,在陶土上画出浅痕,“但喝的时候得默念各族的名字,不然会发苦。”她把一瓶递给齿轮族械师,对方的机械臂接过去时,关节的齿轮“咔嗒”转动,像在说“记下了”。
林辰将赤诚晶嵌进共鸣箱的凹槽,星晶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箱壁的共生纹顺着光流蔓延,在地上织出张巨大的网。“这网能感应蚀能,”他看着网眼闪烁的红光,喉结轻轻滚动,“红得越深,蚀能越浓。”石兽突然踏入网中,红光竟瞬间转绿,连带着周围的网眼都泛起柔和的光晕,像被清水洗过的绸缎。
分三路出发时,石兽执意要跟林辰走中路。巨龟的蹄子踩在碎石上,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个泛着绿焰的蹄印,风信子的根须顺着蹄印往前疯长,在身后拉出条紫色的光轨。林辰回头望了眼,东路的暗族战士正举着长戟前进,玄甲的金光与光轨交缠,像条流淌的河;西路的齿轮族械师推着共鸣箱,机械臂上的星晶在光轨上划出银线,引得灰雀一路追逐。
走到第三个蚀能巢的边缘时,石兽突然停下脚步,绿焰在眼眶里剧烈跳动。林辰的掌心泛起刺痒,赤诚晶烫得像块烙铁——巢里的蚀能浓度远超预期,连风信子的根须都在往回缩,花瓣卷成了紫褐色。他挥刀斩断根前的黑丝,刃身的绿焰“噗”地矮了半截,惊得他指尖发颤。
“是‘蚀能母核’。”石兽突然开口,声音像两块岩石在摩擦,震得林辰耳膜发麻,“这东西能吞噬所有能量,包括我的绿焰。”它的蹄子在地上刨出浅坑,根须顺着坑壁往下钻,“但它怕活物的声纹,越杂越乱的声纹,越能搅散它的力。”
林辰突然吹响骨哨,哨音里混着石兽的低吼、风信子的簌簌声,甚至还有自己的心跳。共鸣箱里的星晶被这杂乱的声纹惊动,发出“嗡”的长鸣,箱壁的共生纹突然暴涨,在母核周围织成个光笼。蚀能母核在笼里翻滚,黑丝撞在光笼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却没能撕开半道口子。
“再加把劲!”他吼道,声音劈了个叉,喉间的血腥味涌上来,呛得他剧烈咳嗽。石兽猛地喷出绿焰,焰流撞在光笼上,竟让那些共生纹活了过来——暗族的玄甲纹、光沼族的藤蔓纹、齿轮族的齿轮纹,在光笼上轮转不息,像无数只手在合力攥紧拳头。
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蹄声,林辰抬头时,看见东路的暗族战士骑着光沼族的巨狼冲来,狼嚎与戟声交织,撞在光笼上,让绿焰又涨了几分。西路的械师们推着共鸣箱狂奔,机械臂抛出的星晶砸在母核上,炸开的光雨里,叶语者姑娘们的歌声正顺着风信子的根须爬来,清越得像碎冰碰撞。
蚀能母核的黑丝突然缩回,在核心凝成个拳头大的黑球。石兽的绿焰突然转青,它用头抵住光笼,鳞甲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竟让风信子的根须疯长成墙,将母核团团围住。“就是现在!”林辰将赤诚晶按在光笼顶端,晶光与所有声纹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看见母核在光笼里寸寸碎裂,黑丝化作星点,被风信子的根须吸得干干净净。
石兽瘫坐在地时,绿焰已弱得像烛火。林辰摸出最后一块星晶喂给它,兽爪的温度渐渐凉下去,却死死攥着他的手腕不放。蛮族头领带着人冲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巨龟的鳞甲泛着灰白,却用爪尖在林辰掌心画着圈,而那些风信子的根须,正顺着他们的脚印往更西的地方爬,在地上织出张越来越密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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