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
这个词在死寂的石厅中回荡,带着一种冰冷的、剥离了所有温情与立场的残酷意味。程安握着那枚冰凉的螺旋箭簇,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墨影”、全身笼罩在漆黑中的神秘人,心头的警惕并未因对方看似坦诚的表态而减少半分。
清道夫?清扫的是什么?是那些冰骸哨行者?是孩子体内的“污秽”?还是……所有可能干扰某个“计划”的存在,包括他们自己?
“你不信任我,理所当然。”墨影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沙哑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眼下,你们别无选择。你的伤需要处理,那孩子体内的‘平衡’脆弱得像层冰壳,而外面,那些‘守望者’的鼻子比雪狼更灵。”
他转身,走到石厅一角,从那个简陋的“营地”里拿出一个粗糙的石罐,扔给程安。“捣碎,外敷。对冻伤和阻止寒气侵蚀有效。”
程安接住石罐,打开,里面是一种墨绿色的、散发着辛辣气味的糊状药膏。他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使用。信任,在这种环境下,是比龙髓灵液更加奢侈的东西。
墨影也不催促,只是走到那些古老的壁画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墙壁上那描绘着暗红光芒吞噬天地的最后篇章。
“很古老了,这些画。”他背对着程安,声音低沉,“画下这些的先民,或许就是最早一批意识到‘灾厄’并非天灾,而是……某种‘存在’降临的人。他们称它为‘噬魂之暗’,或者,按照那些守望者的说法——‘归寂之主’的投影。”
程安心中巨震!“归寂之主”?这就是冰骸哨行者试图唤醒的存在?就是那猩红煞印的源头?
“龙皇……便是陨落于其手?”他声音干涩地问。
墨影的手指在壁画那扭曲的龙影上停顿。“是,也不是。龙皇的力量,源自这片冰原的极寒本源,与那‘噬魂之暗’本质相克。那场灾变,是两种规则、两种存在的碰撞。龙皇败了,但祂的陨落,也重创了那个‘存在’,将其大部分意志放逐或封印,只留下了一些……如同瘟疫种子般的‘煞印’,污染着这片土地,也寻找着新的‘容器’。”
他转过身,面具下的目光再次落在孩子身上。“很显然,一个非常特殊,甚至可能是独一无二的‘容器’,被他们找到了。龙皇的本源,加上‘噬魂之暗’的煞印,还有……某种连我也无法完全看透的、更加古老的‘基底’。”他指的是那紫金核心。
“冰骸哨行者,他们世代守护着龙皇的遗骸和寂灭之枪,但他们真正的信仰,早已扭曲。他们认为,唯有引动‘归寂之主’的力量,彻底净化(或者说毁灭)现有的一切,才能在绝对的‘寂灭’中,让某种符合他们教义的‘新秩序’重生。而你这孩子……”墨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嘲,“既是他们眼中唤醒‘主’的最佳祭品,也是可能破坏他们计划的、不可控的变数。”
程安消化着这些骇人听闻的信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原来,他们卷入的,是一场涉及远古神明(或者说近似神明的存在)博弈的残局!
“你呢?”程安盯着墨影,“你阻止他们,是为了什么?维护所谓的‘现有秩序’?”
墨影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仿佛冰裂般的笑声。“秩序?这片冰原早已没有什么秩序可言,只剩下疯狂、苟活和等待终结。我阻止他们,仅仅是因为,我见过被‘噬魂之暗’彻底侵蚀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了清晰的、如同实质的情感——一种深可见骨的厌恶与恐惧。
“那并非新生,而是所有意义、所有色彩、所有声音的绝对终结。是一片连死亡本身都会寂灭的……虚无。”他抬起手,指了指周围的壁画,“这些先民,他们恐惧,他们记怒,但他们最终还是消失了。我不想成为他们,也不想这片冰原,变成下一幅壁画里描绘的、只有暗红色的背景。”
他的理由,简单,直接,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重。
程安沉默了片刻,终于,他低下头,开始处理自己腿上的伤口。他将那墨绿色的药膏小心地敷在狰狞的伤口上,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瞬间传来,随即化作一种奇异的清凉,将那不断试图侵入骨髓的寒意确实地阻挡在外。这药,有效。
看到他的动作,墨影似乎微微点了点头。“休息几个时辰。然后,我们离开这里。”
“去哪里?”程安抬头。
“去一个……或许能暂时屏蔽那些守望者感应,也能让你这‘钥匙’多几分自保能力的地方。”墨影走向石厅另一侧,那里有一个被乱石半掩的、更加幽深的洞口,“也是这些先民,最后留下的……真正的遗迹。”
程安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入口,又看了看怀中因为药力缓解了部分寒意而睡得稍微安稳些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他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仅仅是因为共同的敌人?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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