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周文渊看着身旁因疲惫而熟睡的苏晓晓,指尖轻轻拂过她眼下的淡青。他想起白日里她谈及“学徒班”时眼里的光,那是对人性本善的坚信,是他想守护的纯粹。
“晓晓,你负责点亮前方,我负责清扫阴影。” 他心中默念,眼神逐渐变得冷静而坚定。“你相信人性的善,我则必须防备人性的恶。这配方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容不得半点闪失。这个恶人,我来当。”
而这人性的恶,第二日就自动上门了。一辆标志着官府的青篷小车停在了周家村工坊外。车上下来一位身着青色吏服、面白无须、眼神带着三分倨傲七分精明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两名按着腰刀的差役。此人便是青石镇官署的王主簿,虽只是未入流的胥吏,却是县官不如县管,在镇上一亩三分地,权力不小。
“哪位是苏晓晓?”王主簿声音尖细,目光扫过忙碌的工坊,带着挑剔与贪婪。
苏晓晓闻讯赶来,心中微沉,恭敬行礼:“民妇苏晓晓,见过王主簿。”
“嗯,”王主簿微微颔首,背着双手,踱着方步,“苏氏,你这工坊,规模不小啊。雇工数十,日进斗金,可喜可贺。”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此大的产业,若无规范管理,恐生事端,滋扰乡里,届时本官亦难做啊。”
他不等苏晓晓回应,便图穷匕见:“这样吧,为保地方安宁,也为你这工坊长远计。本官侄儿王友德,为人老成干练,便让他入股你这工坊,占个三成干股,平日里帮你打理内外,打点各方关系,也省得你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辛苦应对。如何?”
强行入股!还是三成干股! 这简直是明抢!周围听到这番话的清风、明月他们都变了脸色,敢怒不敢言。文月紧张地攥紧了衣角不敢出声。
苏晓晓心念电转,正欲强硬回绝,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王主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众人回头,只见周文渊不知何时回家,正站在店铺门口。他一身青衫,风尘仆仆,脸上却带着从容淡定的笑容,缓步走来,不着痕迹地将苏晓晓护在了身后。
“原来是周童生,”王主簿皮笑肉不笑,“听闻你在书院大放异彩,真是少年英才。不过,这店铺之事,乃地方庶务,周童生还是专心举业为好。”
周文渊微微一笑,拱手道:“主簿大人所言极是。只是,这店铺虽由内子打理,却并非我周文渊一家的私产。“此乃我周氏一族,集全族之力,为谋生路所建的族产!所得利润,除工人工钱、成本开销外,盈余皆需用于族学束修、祠堂修葺、抚恤孤寡,此为族中公议而定。文渊虽忝为族人,却也不敢专断,擅自动用族产予人股份。此事,需由族长并各位族老共同决议方可。”
他这一番话,滴水不漏,直接将店铺的性质拔高到了“族产公用”的高度,将个人矛盾转化为了宗族事务。王主簿可以压迫一个民妇,却难以轻易撼动一个宗族的集体决议,尤其是在对方占着“仁义”大义名分的时候。在这皇权不下乡的古代,一族之力不容小觑,搞不好容易动乱。
王主簿脸色一沉:“周文渊,你……”
周文渊却不给他发作的机会,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依旧恭敬,话语却带着绵里藏针的力道:“王主簿爱民如子,欲规范管理,文渊感佩。只是,我们周氏一族民风彪悍,难免有些不开眼的青皮无赖,此前也多亏了过江龙赵虎赵大哥帮衬,方能安宁。若因股权之事,引得家里族人群情激奋,再招来些不必要的麻烦,惊扰了主簿清静,反倒不美了。”
“赵虎”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无形的砝码,让王主簿的眼神瞬间闪烁了一下。他深知赵虎是镇上的地头蛇,掌控着灰色地带,若真闹起来,确实棘手。周文渊这话,明着是陈述事实,暗里却是借力打力,隐隐的威胁。
王主簿死死盯着周文渊,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周文渊神色坦然,目光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半晌,王主簿忽然冷笑一声:“好!好一个周文渊!果然伶牙俐齿!既然是你周氏族产,本官便暂且不论。不过,这‘规范管理’之事,容后再议!我们走!”
说罢,他拂袖转身,带着差役悻悻而去。
苏晓晓也松了口气,走到丈夫身边,低声道:“多亏你回来了。”
周文渊握住她的手,微微摇头,眼神却依旧凝重,望着王主簿离去的方向,低声道:“晓晓,此事绝不会就此了结。此人是出了名的贪婪阴狠,今日被我拿话僵住,必不会善罢甘休。他定会另寻由头,或查税,或寻衅,总要找回场子。”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看来,光是借力还不够。必须在他发难之前,先握住他的把柄。”
是夜,周文渊书房的灯火亮至深夜。他修书一封,给书院好友、家中颇有门路的王璟,托其打听王主簿在府城有无背景靠山;第二日, 直接找到赵虎,请其帮忙,暗中收集王主簿贪赃枉法、鱼肉乡里的切实罪证并附上一笔不小的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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