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年夏·长坂坡泥泞战场&曹营高坡)
枯井前的桑枝还凝着血珠,赵云单膝跪地,指尖捏着碎石往井口垒——碎石边缘锋利,划破了他的指腹,血滴在井沿的桑枝上,与糜夫人残留的血痕融在一起。他每垒一块,都要低头静立片刻,像是在与这乱世里最后一点温柔告别。怀里的阿斗不知何时醒了,小拳头攥着半片干枯的桑叶(糜夫人跳井前,用最后力气塞进他手里的),没哭,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赵云银甲上凝结的血痂,小手指轻轻碰了碰,像是在安慰。
“少主别怕。”赵云声音发哑,从怀中摸出块桑丝帕——那是冀州燕郊的春日,公孙晓月坐在桑田边织的,帕角绣着极小的“冀桑”二字,针脚里还藏着当年的桑花香。他小心翼翼地把阿斗裹在帕子里,系在胸前,帕子刚好护住孩子的后背,挡住泥点与寒风。“末将定带你寻回主公,护你平安。”
翻身上马时,照月玉狮子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似懂此刻沉重。马鬃上系着的梨纹香囊(晓月亲手编的,里面装着冀州桑芽干)晃了晃,在沾满血污与泥泞的马身上,成了唯一干净的亮色。刚要往当阳桥纵马,远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地面都在震颤——黑色的甲胄如潮水般从地平线涌来,曹兵的长枪举成一片铁林,枪尖反射的日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连空气里都飘着血腥气。
“抓住赵云!赏千金!封万户侯!”曹营副将的喊声混着马蹄声,像惊雷般压下来。赵云握紧青釭剑,剑鞘上的“双枝缠”刻纹被手汗浸得发亮——这是兄长赵雄的剑。195年,曹操派典韦赴常山隐落山请赵雄出山,兄长说“曹孟德志在天下,非护民之主”,不愿相从,最终宅第被火海吞噬,这把剑便成了兄长留在世上唯一的念想。如今,他要带着这剑,护好刘备的血脉,也算告慰兄长在天之灵。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曹营的什长,长枪直刺赵云心口,枪风带着狠劲。赵云不慌不忙,青釭剑出鞘的瞬间,剑鞘里藏着的桑芽粉(黄月英仿晓月的法子磨的,细如烟尘)随风飘出,曹兵只觉眼前一蒙,刚要收枪,剑刃已顺着枪杆滑下——“咔嚓”一声脆响,碗口粗的硬木枪杆断成两截,紧接着咽喉一凉,什长连哼都没哼,便倒在泥里。青釭剑果然是神兵,斩了人,剑刃上竟没沾半点血污,只挂着几片被剑气扫落的桑叶,风一吹,桑叶飘落在阿斗的桑丝帕上,像极了冀州桑田的春日。
“是赵将军的青釭剑!”有曹兵认出剑鞘纹路,惊呼出声。可重赏之下,更多人涌了上来:两个小校持刀左右夹击,左侧小校劈向赵云肩头,右侧小校直取马腿。赵云剑走“缠枝锁”,剑刃如桑丝缠枝般,轻轻缠住左侧刀背,手腕一拧,那小校重心不稳,被照月玉狮子后蹄一脚踹中胸口,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右侧小校趁隙挥刀,赵云反手一剑,剑背磕在他手腕上,刀“哐当”落地,再转手一剑,刺穿其甲胄,动作快得像道白光,连马背上的阿斗都没晃一下。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赵云已连斩十余人,银甲上的血痕越来越密,却衬得他眼神更亮。可曹兵像杀不尽似的,从最初的小队追兵,渐渐汇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前有长枪刺马,后有短刀砍腿,左右还有弓箭手搭箭,箭尖都瞄准了他胸前的阿斗。马背上的阿斗被颠得哼了一声,赵云立刻腾出左手护住孩子,右手单持青釭剑,剑招慢了半分,左肩甲突然被一支短矛划中,血瞬间渗出来,染红了桑丝帕的一角。
“将军!赵云已连斩我军三十余将,再让他杀下去,后营就要被冲穿了!”曹兵副将对着高坡方向嘶吼,声音里满是慌乱。赵云闻言,心里一沉——他本想速战速决,却没想到曹操为了抓他,竟不顾士兵死活。刚要催马冲向后营薄弱处,一道沉雷般的怒吼传来:“赵云!休走!”
曹营猛将张颌提着长枪,策马从包围圈外冲来。他的“裂山枪”本是袁绍麾下的名枪,当年在冀州曾挑翻过袁绍的重甲骑兵,此刻一枪刺出,枪风带着股裂石的劲,直逼赵云面门!赵云不敢硬接,催着照月玉狮子往旁侧躲,可长坂坡的泥地太滑,马蹄陷在泥里,慢了半分——枪尖擦着赵云的额角划过,带起一缕发丝,发丝落在青釭剑上,瞬间被剑气斩断。
“好个赵子龙!倒有几分本事!”张颌冷笑一声,长枪再刺,这次竟直指赵云胸前的阿斗!赵云心头一紧,青釭剑横挡,“叮”的一声脆响,剑枪相撞的震力顺着手臂传过来,他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剑。照月玉狮子突然焦躁起来,前蹄刨着泥地,马鬃上的梨纹香囊被风吹得飘起,正好挡住张颌的视线——就在这一瞬,赵云想起这匹马的灵性:当年在冀州燕郊,它曾踩着桑枝铺的路,避开过流寇的陷坑,那时晓月还笑着说“这马通人性,能护你”。
“马儿,借你脚力!”赵云轻拍马颈,照月玉狮子猛地发力,马蹄踩着泥地里露出的桑根(流民早前挖的桑苗坑,还没来得及填埋),竟稳稳地绕到张颌身后!张颌刚要转身,赵云已抽出背后的龙胆亮银枪,枪尖直刺他后心——这是他与吕子戎一起琢磨的“枪剑双绝”杀招,本不想伤张颌性命,可此刻若不逼退他,阿斗就有危险。张颌察觉背后风劲,慌忙侧身,枪尖还是刺穿了他的战袍,划出道血痕,血珠溅在桑枝上,触目惊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