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年夏-秋·落马坡周边)
一、山地穿行·辨路护民(196年夏末·**岭)
196年夏末的**岭被一层黏腻的湿热雾气裹着,杂树的枝桠像生锈的铁爪交错在头顶,将毒辣的日头切割成细碎的金斑,洒在积着腐叶的山道上,踩上去软得像踩在棉絮里,稍不留神就会陷进烂泥。童渊拄着根枣木杖走在最前,杖头包着层磨得发亮的铜皮,每点一下地面,就会拨开一缕雾气;他灰白色的须发被潮气浸得贴在鬓角,眼神却亮得像山涧的寒泉,时不时扫向身后的赵云。
赵云提着龙胆亮银枪,枪杆斜倚在肩头,枪尾的红绸被山风轻轻扫过,却不见丝毫晃动。他肩背挺得笔直,握枪的右手虎口处结着一层浅茧——那是早年在公孙瓒麾下训乡勇时,日复一日练“定军式”磨出来的。“你在磐河护流民时,是怎么避开袁绍的游骑?”童渊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指了指左侧一片密不透风的灌木丛。
“靠听。”赵云放下枪,指尖抚过枪杆上的龙纹,“游骑的马蹄铁裹着铁皮,踏在石头上是‘铛铛’声;流民的草鞋踩在腐叶上,是‘沙沙’声。还有——”他蹲下身,拨开一片蕨类植物,露出下面两个浅浅的脚印,“这是孩童的脚印,脚尖朝坞堡方向,说明流民刚过去不久。”
他顿了顿,眼神软了几分:“这些都是大哥赵雄教我的。“大哥教我时,还说过一件事——那年在荆襄护流民躲黑山军,有个孩童掉进山涧,他就是用梨树枝勾住孩子的腰带拉上来的,树枝断了三根,却没让孩子受一点伤。他说‘树枝软,却能护命;枪杆硬,更要懂柔’,那时我不懂,现在才算摸着点门道。”
童渊嘴角微扬,往山道深处指了指:“**岭有‘九岔十三弯’,岔路口都长一个模样,流民常困死在里头。你去前头探路,找一条能通坞堡的近道——记住,不仅要能走,还要让老弱妇孺都能安全过去。”
赵云应了声,提枪快步上前。他没有急着选岔路,而是闭上眼,运起当年斗文丑时练的“听风辨位”法门:林间的风声里,除了鸟鸣和虫嘶,还混着远处隐约的“哗哗”水声,以及一种不同于落叶脆响的“压实感”——那是很多人反复踩踏的痕迹。他睁开眼,朝着最左侧一条被灌木丛半掩的小径走去,枪尖如灵蛇般拨开挡路的荆棘,只挑断根部,不伤及旁边结着紫果的山莓——那是流民常摘来充饥的野果。
“就是这条。”他回头对童渊说,指着径旁一块被坐得发亮的青石:“石上有磨痕,是流民歇脚时蹭的;还有这个——”他捡起一个豁口的陶碗,碗底沾着半块麦饼残渣,边缘印着个模糊的梨花纹,“这是子戎兄让坞堡陶匠刻的记号,专给流民用的。”
两人沿着小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行至岭腰一块丈高的巨石旁,忽然听见石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赵云示意童渊稍等,提枪绕到石后——一个白发老妇正背着半篓草药坐在地上抹眼泪,脚边横着一根断成两截的木杖,杖头还缠着磨得发白的桑绸。
“婆婆,您怎么了?”赵云立刻放下枪,蹲在老妇面前。
老妇抬起头,满脸皱纹都拧在一起:“我是坞堡的王婆婆,去山那边采草药给堡里的孩童治咳嗽,走着走着就迷了路,杖还被树根绊断了……”她抹了把泪,指了指药篓里的紫苏和薄荷,“这药再送不到,孩子们该咳得更厉害了。”
赵云摸出腰间的水囊递过去,又捡起断杖看了看:“婆婆别急,我帮您修修。”他提枪走到一棵细杉树旁,枪尖斜挑,“咔嚓”一声削下一段笔直的杉枝,再用枪尖将杉枝削成楔子,塞进断杖的裂缝里,又解下自己腰间的桑绸(是吕子戎缝的,上面绣着小小的梨花纹),一圈圈缠紧。“这样就能用了。”
他提起药篓挂在枪杆上,一手扶着老妇,一手持枪探路——枪尖离地面始终一寸高,遇到松动的石块就轻轻拨开,遇到湿滑的泥地就先踩实了再扶老妇过去。童渊跟在身后,看着他的动作:扶老妇时手腕微沉,是刻意放低重心的姿势;探路时枪尖灵活如手,既能拨开障碍,又不碰伤路边的草药。
快到岭下时,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赵云立刻将老妇护在巨石后,提枪凝神戒备——只见三个穿破甲的散兵正提着刀在路边搜山莓,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找了半天就这点野果,不如去坞堡抢点粮!”
老妇吓得发抖,赵云轻声安慰:“别怕,我不伤人。”他提枪绕到散兵身后,枪尖如疾风般点出——第一枪挑飞左边散兵的刀,第二枪缠住中间散兵的手腕,轻轻一带就让他摔了个趔趄,第三枪用枪尾顶住右边散兵的后背,将他推到青石旁:“不想死就滚!再敢打坞堡的主意,定不饶你们!”
散兵们见他枪法凌厉却不下杀手,知道遇到硬茬,捡了刀就往山道深处跑。老妇松了口气,对赵云作揖:“多谢壮士!您真是活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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