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低的高度敢拉筋斗!沈娃子……沈娃子他不要命了吗!” 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浑浊的泪水在里面直打转。
冯如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那支该死的铅笔终于“啪嗒”一声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断成了两截。他下意识地弯腰去捡,指尖碰到那断茬,冰冷的触感让他猛地一哆嗦。
就在此时,无线电里再次传来沈崇海的声音,喘着粗气,却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和一丝金属般的嘶哑:“报告!滚转……完成!这姑娘……比八大胡同的头牌还够劲!” 地上的人仿佛被解了定身咒,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般的粗重喘息。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渤海湾灰蒙蒙的水面上。日本海军第一航空战队旗舰“赤城号”的飞行甲板下,一间充斥着劣质烟草、汗臭和机油混合气味的狭小舱室里,空气同样凝滞得如同冷却的铁块。这里是情报监听站。
一个面色青白、眼窝深陷如骷髅的日军电讯员(代号“夜枭”),头上套着巨大的耳机,像个被线拴住的木偶,身体僵硬地伏在冰冷的金属仪器台上。
他面前那台笨重的无线电侦测设备,几根真空管幽幽地发着暗红的光,像野兽嗜血的眼睛。屏幕上,一条代表着异常信号的尖锐脉冲,正如同垂死病人的心电图般疯狂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狠狠抽打着他紧绷的神经。
“八嘎!又是这个!” “夜枭”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破旧风箱的抽气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条幽灵般的信号轨迹,嘴唇神经质地哆嗦着,指甲深深抠进油腻的操作台边缘,留下几道清晰的白色划痕。
“频率……飘忽……强度……断续……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支那人……到底在戈壁滩里搞什么鬼?!” 无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越收越紧,让他几乎窒息。
这神秘的信号如同鬼魅,连续几日在侦听记录本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位置诡异地指向那片传说中鸟不拉屎的西北荒漠。他强忍着心脏的狂跳,颤抖的手指如同风中的枯叶,摸索着发报键。
“滴…滴滴…滴滴滴……” 他用尽力气,敲下一串不连贯的密码,每一个点划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西北……贺兰……异常……飞行器……高速……远超……九六……疑为……新式兵器……” 信号微弱而断续,如同垂死的蚊蚋在秋夜里的最后挣扎。
电波承载着这残缺不全、浸透恐惧的警告,穿透浑浊的电磁迷雾,微弱地抵达了停泊在釜山港内的日本联合舰队旗舰“长门号”战列舰。
在舰桥那间铺着厚实地毯、弥漫着咖啡与雪茄混合香气的豪华作战室里,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将,正站在巨大的海图桌前。
他一身笔挺的白色海军将官服,身材挺拔。他微微俯身,饶有兴致地摆弄着一个精致的木制模型,一架涂着日军标志的双翼舰载机,“九六式舰载战斗机”。
他宽厚的手指带着一种掌控者的从容,轻轻拂过那木质的机翼,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傲慢与自得的微笑,仿佛在抚摸一件早已被征服的战利品。
一个年轻的参谋军官疾步走入,神色凝重,双手将一份刚译出的薄薄电文纸呈上:“司令官阁下!‘夜枭’急电!西北方向,发现异常高速飞行器信号!”
山本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细小的石子。他接过电文,目光如冰冷的刀锋,迅速扫过那几行简短却透出极度不安的字句。
嘴角那丝微笑瞬间凝固、消失。他盯着电文上那几个刺眼的字“远超九六”、“新式兵器”,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被惊动的毒蛇。
“‘夜枭’?”山本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波澜,只有那捏着电文纸的手指微微绷紧,骨节泛出青白,“那个在北平城里躲在下水道的老鼠?”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宽大的舷窗,投向外面灰蒙蒙的港口,投向更远处那片理论上属于帝国绝对制空区域的天空,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属于掠食者的阴影。“支那的天空?”他几乎是自言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那份薄薄的电文纸在他掌心被揉成一团,发出轻微的呻吟。
“一群连像样飞机都造不出来的劣等民族?” 他猛地将那个“九六式”模型重重按在海图桌中央,底座与硬木桌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某种冷酷的判决。
“告诉‘夜枭’,”山本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弄清楚!弄清楚那戈壁滩里飞出来的,到底是神风……还是地狱的鬼火!”
“哈依!”参谋猛地低头,额角沁出了冷汗。
当“惊鸿-1”带着一阵低沉有力的引擎轰鸣,像一片巨大的、闪烁着阳光的银色羽毛,轻巧而稳当地将起落架轮胎触碰到坚实的水泥跑道时,整个试飞场仿佛一颗被点燃的火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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