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处刑的余波,如同一场持久不散的瘟疫,在“凯盛”园区内缓慢而坚定地蔓延。表面上,机器仍在轰鸣,业绩压力有增无减,强哥和赵队长的脸依旧冰冷。但水面之下,某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极致的恐惧在摧毁一部分人的同时,也让另一部分人,比如林墨,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单打独斗在这座深渊里无异于自杀。他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在这座巨大的、充满敌意的迷宫中,找到那些或明或暗的路径,以及可能存在的、脆弱的同盟。
他开始有意识地,如同一个最耐心的蜘蛛,开始编织他的网络。目标并非那些高高在上的管理层,而是那些看似不起眼,却可能接触到关键信息或拥有特定权限的小头目、底层守卫,甚至是一些看似麻木、实则内心仍有微澜的“老猪仔”。
第一个节点:信息贩子——赵德柱
林墨首先将目光投回了自己的宿舍,那个油滑却保留着一丝人气的“老猪仔”赵德柱。公开处刑后,赵德柱明显更加沉默,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兔死狐悲的惊惧。
林墨没有直接询问,而是选择在一个深夜,宿舍其他人都睡下后,将自己那份“加餐”里省下来的半包牛肉干,悄悄塞到了赵德柱的枕头下。
第二天,赵德柱发现牛肉干时,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他没有声张,只是在晚上熄灯后,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对着林墨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信号。
几天后,林墨在洗漱间“偶遇”赵德柱。水声哗哗,掩盖了低语。
“柱子哥,最近风声好像更紧了。”林墨一边搓着毛巾,一边貌似随意地提起。
赵德柱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可不是嘛……坤哥发了大火,听说‘上面’(指国内警方)压力也给得大,强哥和赵队长这些天脸都是黑的。”
“唉,日子难熬啊。”林墨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以前那些……被转走的兄弟,有没有混得好的?”他状若无意地将话题引向人员流动。
赵德柱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这哪知道……‘娱乐部’那边就是个无底洞,进去的就没见几个全须全尾出来的。至于‘地狱火’……”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那地方,听说比咱们这还邪乎,专门处理‘废料’和刺头,进去的人,基本就当是没了。”
“废料?”林墨心中一动。
“就是没业绩、不听话、或者像上次那样……废了的。”赵德柱朝着广场方向努了努嘴,意指被打残的瘦猴和大壮,“定期会清理一批,往‘地狱火’送,算是……集中处理吧。”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妹妹林雪当初就是因为“不肯屈服”被转走,如果被送去了“地狱火”……他不敢细想。
“负责这些转运的,是什么人?”林墨看似随意地问。
赵德柱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都是赵队长那边直接经手,或者坤哥的亲信,神秘得很。好像有个外号叫‘泥鳅’的中间人偶尔会来,但那家伙滑不溜手,只跟上面接触。”
“泥鳅……”林墨默默记下了这个绰号。
这次交谈,代价是半包牛肉干,收获是一个关键方向——“地狱火”的“废料”处理职能,以及“泥鳅”这个可能的线索。赵德柱这条线,需要长期、小恩小惠地维持。
第二个节点:后勤“老鼠”——老谢
改善伙食带来的初步威信,让林墨意识到“好处”的力量。他下一个目标,锁定了后勤部门那个油水丰厚、却也容易被忽视的主管,老谢。老谢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眼皮耷拉,总是睡不醒的样子,但偶尔睁开的眼睛里却闪着精明的光。他掌管着园区的物资分配,从猪仔的猪食到管理层的烟酒,经手的东西繁杂,漏洞自然也多。
林墨没有直接去找老谢。他通过强哥手下那个心腹,了解到老谢有个嗜好——赌。园区内部有个小型的、隐蔽的赌局,参与者多是些有点小权力的守卫和小头目,老谢是常客,而且手气似乎总是不太好。
机会来了。一次,林墨因为业绩突出,强哥额外赏了一条高档香烟。林墨自己只留了两包,将其余的八包,通过那个心腹,辗转送到了老谢手里,附带的话是:“A组林墨,孝敬谢主管的,一点心意,希望能行个方便,以后组里兄弟们伙食上,多关照。”
没有直接要求,只是“行个方便”和“多关照”。
几天后,A组的伙食标准虽然没有明着提升,但饭菜里的油水明显多了些,偶尔甚至能看到几片薄薄的肉。更重要的是,林墨小组去领取办公用品(纸笔、廉价耳机等)时,后勤那边卡壳、拖延的情况少了,甚至能多领到一些配额。
一次去仓库领物料,林墨“恰好”遇到老谢在清点库存。
“谢主管。”林墨恭敬地打招呼。
老谢抬了抬眼皮,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态度不冷不热,但也没了之前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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