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茅屋的那一刻,海风卷着咸腥扑面而来,李莲花下意识拢了拢衣襟。
方多病背着昏迷的笛飞声跟在身后,燕敖走在最后,回头望了眼那间在暮色里渐渐模糊的茅屋,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李莲花,这刘前辈倒是……”方多病想说什么,又觉得词穷,只能挠挠头,“挺让人说不清的。”
李莲花没接话,只是望着远处翻涌的浪涛。
方才放在桌上的腰牌,边角的温度仿佛还留在指尖,他轻轻吁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又像是多了些沉甸甸的东西。
三人找了家临海的客栈落脚,将笛飞声安置在里间。
方多病守在门外,燕敖则去安排后续事宜,李莲花独自留在屋内,借着油灯的光查看笛飞声腹部的旧伤。
伤口狰狞,像是新伤叠着旧疤,看得他眉头微蹙,取了伤药细细处理。
李莲花正低头用棉布蘸着药膏,细细擦拭笛飞声腹间狰狞的伤口,忽觉一股凌厉的劲风迎面而来。
他抬眼时,正撞见笛飞声猛地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狠戾。
笛飞声的眼前不断闪过刚才梦中的场景,下意识的攻击面前的人。
梦中还是少年的笛飞声被粗暴地推搡着,与其他十九个半大的孩子一起摔进阴冷的地牢。
潮湿的石壁上渗着水,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气味。
牢门“哐当”关上,笛家家主那张布满褶皱的脸贴在铁栏外,露出残忍的笑意:“明日太阳升起,你们二十个里,只能有一个人走出这扇门。若多留一个……这门,便永远不会开了!”
少年们脸色骤变,有的瘫坐在地,有的则死死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笛飞声猛地冲到门前,双手死死扒住铁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为什么一次次要让我们自相残杀!我们是你的族人!”
家主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甲,仿佛在看一群蝼蚁:“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把‘想赢’和‘想活’刻进骨子里。笛家要的不是废物,是最优秀的杀手。”
门彻底锁死,黑暗吞噬了一切。
“大家不要听他的!”笛飞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这一批只剩我们二十个,明日他们开门时,我们一起冲出去!一定能杀出一条生路!”
“阿声……”角落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是他的哥哥。
“哥哥?”笛飞声循声摸过去,抓住对方的手,“你别怕,我们……”
话未说完,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笛飞声猛地低头,借着从栅栏缝隙透进的微光,看见哥哥握着一柄短刀,刀刃已没入自己的小腹。
“为什么……”他声音发颤,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哥哥的脸上淌着泪,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对不起,阿声……我想赢……我想活着出去……”
周围突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与兵刃相接的脆响,黑暗中,厮杀已然开始。
笛飞声看着哥哥含泪的眼,感受着腹部的温热血液不断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戾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狠抓着哥哥的肩膀,红着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猛地拔出腹间的刀,反手割断了哥哥的喉咙。
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带着咸腥的气息。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
牢门缓缓打开,只剩下一身血污的笛飞声走了出来。
他的衣服被血浸透,手里还攥着那柄染血的刀,眼神里的少年气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冰封的狠戾。
————
笛飞声的指尖微微颤抖,握着筷子的手因用力而泛白。
颈侧的李莲花气息平稳,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与梦中的血腥气截然不同。
“醒了?”李莲花头也没抬,继续用棉布擦拭他腹间的药膏,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天气。
“这样对自己的主人可不妥。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吧。”他朝桌上那碗尚冒着热气的药汤扬了扬下巴。
笛飞声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狠戾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茫然与警惕。
他缓缓收回手,哑声问:“什么主人,你又是谁?”
李莲花抬眸,指了指他的左手:“看看你的手心。自己的字,总该认识吧。”
笛飞声低头,借着灯光看清掌心那行歪歪扭扭的字。
「找李莲花」
他眉头骤然拧紧,抬头时目光更冷:“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要找的人是我。”李莲花笑得坦然,“我就是李莲花。”
他顿了顿,见笛飞声眼底满是不信,又补充道:“你一定想问自己是谁。你叫阿飞,是灵渡阁的卧底。”
“噗——”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没忍住喷了口水。
方多病和燕敖本就竖着耳朵听动静,此刻都惊得瞪圆了眼。
笛飞声却没理会门外的动静,只死死盯着李莲花:“什么是灵渡阁?什么是卧底?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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