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残留着鹿皮手套冰冷的触感,鼻腔内仿佛还萦绕着那方特制丝帕上、能令人迅速僵窒的奇异甜香。马车厢内,那位名唤沈执砚的女官,那双曾睿智沉静、最终被无垠恐惧填满的眸子,正迅速褪去最后一丝生机,变得空洞、灰败。
确认,气绝身亡。
冷五,太后麾下最隐秘亦最锋利的刀,如同完成过无数次的任务一样,心如铁石,不起波澜。他冷静地抽回手,指尖灵巧地将那方价值不菲却承载索命任务的丝帕仔细折好,无声纳入怀中。车厢内,只余诡异香气与一具正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
任务达成。太后懿旨,沈执砚已诛。
后续便是娴熟的善后:清理痕迹,制造意外假象,而后如鬼魅般消失,返回深宫向太后复命。这套流程已刻入他的骨髓。
然,就在他气息微调,准备遁离的刹那——
变故突生!
非外力来袭,亦非尸变异象。而是源自他自身魂魄深处!
一股全然无法理解、无可抗拒的恐怖伟力,并非作用于皮囊,而是直接撕裂攫取他的三魂七魄!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混沌巨手,蛮横地探入他的意识核心,将他从那具锤炼至巅峰、蕴藏着磅礴力量的躯体里硬生生“扯”了出来!
眼前景象——昏暗车厢、锦绣纹饰、渐冷的尸身——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盏,寸寸崩裂,被卷入一个光怪陆离、超越所有认知的狂暴漩涡。天旋地转,意识被疯狂撕扯、碾磨,堕入无垠的混沌与虚无。
时空失序,唯余魂魄被强行剥离、掷入未知的无边痛楚。
……
窒息感。
迥异于被迷香麻痹的窒息,这是一种…黏腻的、混杂着酸腐食物与酒精恶臭的窒息。
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身下传来,硌着他…异常肥硕、绵软无力的腰背臀腿。
冷五猛地睁开双眼!
入目并非预想中马车厢的木质顶棚,亦非宫中熟悉的雕梁画栋。而是一片低矮的、刷着惨白涂料的…平顶?顶上悬挂着一个发出刺目白光、无需火烛的…奇异琉璃盏?此时脑海里迅速涌入模糊的腻子和电灯的概念。
剧烈头痛欲裂,无数混乱破碎的、绝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溃堤洪流,蛮横冲入脑海,疯狂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体系。
“电脑…游戏…直播…肥宅…外卖…沈清梧去死…”
无数陌生词汇,光怪陆离的画面交织闪烁,一段名为“龙傲天”的、充满了怨毒、自卑、贪婪、以及对一个叫“沈清梧”女子的极致恶意的短暂人生,被迫塞入他的意识。
“呃嗬…”喉咙被异物堵塞,他下意识侧头,“哇”地一声,一股酸臭刺鼻、混合着未消化食物与酒精的污秽之物从口中喷涌而出,溅在身旁的地板上,气味令人作呕。
他剧烈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震动着这具庞大、沉重且虚弱不堪的陌生躯壳。肌肉松弛,脂肪堆积如山,心跳快得惊悸且紊乱,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汗渍与经年不清洗的体垢。
此是何处?!
卑职…不...我…是谁?
我是冷五。太后暗卫。刚于京郊官道马车内,执行完赐死女官沈执砚的任务。
但这具身体……
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臂。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白胖胖、手指短粗如萝卜、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污垢的手。绝非他那双骨节分明、布满厚茧、能瞬息夺人性命的手。
恐慌,如同冰窟中探出的鬼手,骤然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试图坐起,却因这身体的极端笨重和虚弱,挣扎几下,险些再次栽倒。他粗重地喘息着,如同离水之鱼,竭力压下翻涌的恶心与眩晕,凭借死士的本能,极度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逼仄、杂乱、昏暗的陋室。四处堆满了废弃的纸盒、沾满油污的碗碟、以及各种奇形怪状、他根本无法理解的物件——手办/电脑/键盘。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汗液馊臭、以及一种…奇怪的金属与塑料受热后的味道。
他的目光最终死死钉在面前的一张木桌上。桌上,一面黝黑发亮的“玄镜”正散发着幽幽光芒,镜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他依稀能辨认的文字!
而那些文字的内容,却让他瞳孔骤然收缩,惊疑到了极点!
【沈清梧滚出娱乐圈!】
【心机婊,立什么才女人设,恶心!】
【肯定是靠金主上位的烂货!】
【去死吧!祝你全家暴毙!】
【P图怪,真人肯定丑得没法见人!】
……
恶毒!污秽!不堪入目!
尽是对那个名为“沈清梧”女子的、最恶毒的诅咒与谩骂!
冷五的心脏狂跳起来,并非因愤怒,而是源于一种极致的荒谬与悚栗!
沈清梧?何人?
他确定自己从未听过此名。他刚杀的是沈执砚,太后身边的女官,与此名“沈清梧”风马牛不相及!
为何…为何在此诡异之地,会出现如此多的文字,以这般癫狂的方式攻讦一个陌生女子?此乃何等妖邪之术?攻心咒法?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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