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静堂内,空气凝固如铁。
道玄真人那句冰冷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田不易耳边:“田不易!你还要瞒我到几时?!那榻上之人,究竟是谁?!”
田不易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内室中逸出的那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幽冥波动,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所有侥幸的伪装。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辩解?在道玄师兄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可笑。
内室的门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开,露出了榻上昏迷不醒、面色青白交替的张小凡,以及守在榻边、脸色同样煞白、眼中含泪的苏茹。
道玄真人的目光越过田不易,落在张小凡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极度的震惊,随即化为滔天的怒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失望。他一步步走进内室,每踏出一步,守静堂内的温度便降低一分,无形的威压让田不易和苏茹几乎喘不过气。
“幽冥死气,混沌余韵……好,很好!”道玄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入田不易夫妇的心底,“田师弟,苏师妹,你二人真是我青云的好首座!竟敢私自藏匿魔教妖女残魂,任其依附门人弟子之身!你们可知这是何罪?!”
“掌门师兄!”苏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并非我等有意隐瞒!小凡他……他也是受害者!是那妖女残魂不知何故纠缠于他!我与不易只是想先稳住他的情况,再向师兄禀报啊!”
“稳住?”道玄真人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田不易,“如何稳住?是以你大竹峰一脉的性命前程为赌注,妄图净化这幽冥邪秽?还是想瞒天过海,纵容此子堕入魔道,步那鬼厉的后尘?!”他提到“鬼厉”二字时,声音中带着刻骨的寒意,显然想起了叛出青云的苍松(道玄此时尚不知苍松已彻底叛变,但怒火已迁延)。
田不易猛地抬头,赤红的眼中满是血丝与痛楚,他噗通一声,竟也直挺挺地跪在了道玄面前,这个向来宁折不弯的汉子,声音嘶哑哽咽:“掌门师兄!千错万错,皆是我田不易一人之过!与苏茹和小凡无关!小凡他心地纯善,对青云忠心耿耿,更是……更是念瑶的……他绝无可能与魔教勾结!定是那碧瑶的残魂执念不散,强行依附!求师兄明鉴,给他一条生路!”
他重重磕下头去,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为了这个命运多舛的弟子,他舍弃了所有的颜面与骄傲。
道玄真人看着跪在面前的师弟师妹,眼中怒火翻腾,却又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心。他何尝不知张小凡本性?何尝不念及田不易夫妇丧孙之痛?但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愤怒!愤怒他们的糊涂,愤怒他们因私情而置宗门大义于不顾!
“生路?”道玄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斩钉截铁的冷酷,“青云门规,勾结魔教者,废其修为,逐出山门!身染邪秽、危及宗门者,立斩不赦!田不易,你告诉我,如何给他生路?!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我青云门千年清誉何在?天下正道将如何看我青云?!上官策此刻就在山中,虎视眈眈!你让我如何交代?!”
就在这时,榻上的张小凡似乎被室内凝重的气氛和激烈的对话所刺激,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面露极度痛苦之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异响,那丝幽冥死气再次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比之前更加明显!
“不好!”苏茹惊呼,扑到榻前,试图输入灵力镇压。
道玄真人眼神一寒,并指如剑,一缕凝练至极、带着无上净化之意的诛仙剑气已蓄势待发!他不能容忍这幽冥邪秽在青云山内继续存在!
“师兄不可!”田不易见状,目眦欲裂,竟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张开双臂挡在榻前,“若要杀他,先杀了我!”
“你!”道玄真人剑气吞吐,怒极反笑,“田不易!你要反出青云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道玄道友,何事如此动怒啊?”
一个略带诧异,却难掩一丝得意与探究的声音,自守静堂外传来。只见上官策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堂外,正负手而立,面带“关切”之色。他身后,还跟着几名焚香谷弟子,以及……几名闻讯赶来、面色惊疑不定的青云各峰长老,包括朝阳峰商正梁、落霞峰天云道人,甚至连风回峰曾叔常也到了不少。显然,这里的动静和异常气息,已经惊动了更多人。
上官策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
道玄真人的动作猛地一滞,蓄势待发的剑气缓缓收敛,但脸色却阴沉得可怕。他冷冷地扫了上官策一眼,又看向堂外围观的青云众人,心知此事再也无法遮掩。
田不易和苏茹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上官策在此,事情再无转圜余地!
“呵呵,看来老夫来得不是时候。”上官策故作姿态地笑了笑,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向内室榻上的张小凡,鼻子微微抽动,讶然道:“咦?好精纯的幽冥死气!这……这似乎是当日在通天峰上,那妖女碧瑶的气息?怎会出现在贵派弟子身上?道玄道友,这……这是何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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