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陵人靠着墙滑坐在地,手里那块碎瓷片掉在脚边,发出轻响。他嘴唇动了动,没再说出什么,只有血顺着额头往下流,在脸颊上拉出一道红痕。
我站在原地没动。
谢琬也没动。
火把还在墙上烧着,光晃得人脸发烫。她低头看了眼袖中的玉珏,又抬头看我,眼神很沉。
“现在怎么办?”她问。
我没立刻回答。肋骨处的毒伤一阵阵抽痛,呼吸带出的气都是热的。我抬手抹了把嘴角,指尖沾了血,顺势在衣襟内侧画了一道线,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风向图在脑子里转得飞快,东南角通风口的开启节奏像钟摆一样清晰。
外头有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是一个人,是一队人。火光先透进来,照在密室门口的地砖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有人在笑。
“楚公子,别来无恙啊。”声音从门外传来,尖细得像是用指甲刮石头,“这地方挺清净,正好给你们做个坟。”
我知道是谁。
裴党的人,带着油布和干草,已经开始点火。浓烟先卷进来,呛得人喉咙发紧。我咳了一声,嘴里又涌上一股腥味。
谢琬站到我身侧,低声说:“门只有一条路。”
“不走正门。”我看向左侧岩壁,那里有条窄道,平时不起眼,但刚才火光照过来时,我发现地面有轻微的风流痕迹——那是暗道通风的标志。
可我们还没动,火就烧大了。
干草混着硫磺被扔进门缝,火舌一下子窜起来,堵住了主通道。热浪扑面,逼得我们后退几步。谢琬被烟呛得弯下腰,抬手捂住口鼻。
我咬牙撑住身体,手指在衣襟上的血图上划过最后一笔。
东南风,每半个时辰一次低气压,现在正是风口转向的时候。火会往西偏南卷,烧不到左侧暗道口,但时间只有半柱香。
“听我说。”我抓住她的手腕,“等会我扔东西出去,火会炸一下,你趁乱冲过去,进暗道。”
她摇头。“我不丢下你。”
“这不是讲情分的时候。”我盯着她的眼睛,“你要是死在这,外面那些人就赢了。你母后留下的东西,七神兵的地图,全都白费。”
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外头的人开始喊话:“烧死他们!省得麻烦!”
火势越来越大,一根横梁吱呀响了一声,随时可能塌下来。
我知道不能再等。
撕下一块燃烧的帷幔,我将边缘浸入地上残留的灯油,火苗猛地一蹿。我闭眼一秒,脑中过完最后的数据模型,然后用力将火团逆风甩出,砸向门口右侧的角落。
火团落地瞬间,碰到了之前洒落的硫磺粉。
轰的一声,火焰像蛇一样炸开,火浪翻滚,直接扑向追兵站的位置。有人惨叫,火光映出几个扭曲的身影往后退。
“走!”我推了她一把。
谢琬咬牙转身,冲向左侧暗道。我紧跟其后,刚跑两步,头顶一根烧断的横梁砸下来,我侧身躲开,肩膀还是被擦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她回头看见我踉跄,立刻折返,一把将我胳膊架在她肩上。“别逞强了,走不动就靠我。”
“你背不动我。”
“试试才知道。”
她真的背起我。
脚步不稳,但很坚决。我伏在她背上,听见她喘气的声音越来越重,发丝贴在我脸上,带着汗味和灰烬的气息。
火在身后烧得噼啪响,浓烟滚滚。追兵那边乱了一阵,但很快又有人大喊:“别让他们跑了!绕过去堵住!”
我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谢琬背着我冲进暗道,脚下是倾斜的石阶,越走越深。空气稍微干净了些,但依然闷热。她脚步一顿,低头看我:“你还撑得住吗?”
“数据说,我还能活三刻。”我咳了一声,血沫溅在她肩头。
她没说话,只是调整了下姿势,把我往上托了托。
暗道不宽,仅容两人并行。墙壁上有旧火把的痕迹,但没人补火。我们一路向下,直到听见前方有水声。
“是地下河。”我说,“顺着水流走,能通到外层墓道。”
“你怎么知道?”
“刚才在密室,我看过岩壁渗水的方向。水往低处流,逻辑不会错。”
她哼了一声。“你就知道算这些。”
“不然怎么活到现在。”
她没接话,继续往前走。
忽然,前头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人。
我立刻抬手示意她停下。她靠墙站定,呼吸放轻。
追兵绕路包抄,比预想的快。
“怎么办?”她低声问。
“他们怕火。”我说,“这里干燥,有旧帘子和木架,还能烧一次。”
“你身上还有火折?”
我从怀里摸出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是半块磷石和棉绒。“老办法,撞出火星就行。”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从进皇陵就开始准备。”我冷笑,“我不信命,只信备用方案。”
她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下。“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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