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沫溅在护心镜上,赵虎闷哼着劈翻冲上城头的联军士兵,断刀卡在对方锁骨里,他抬脚踹开尸体,喉咙里滚出粗哑的嘶吼:“守住!都给老子守住!”身后的士兵们应声呐喊,却掩不住声音里的疲惫——连续三个时辰的猛攻,连甲胄都被血水浸成了深褐色,不少人握着兵器的手在发抖。
林羽站在帅帐前的土台上,望着西墙摇摇欲坠的鹿角障,指节捏得发白。传令兵刚从北营回来,带回来更糟的消息:最后一批伤药见了底,连用来包扎的麻布都开始用撕成条的战袍代替。
“敲聚将鼓。”他突然开口,声音在漫天厮杀声里异常清晰。
“将军?”副将愣了一下,“现在聚将?防线快……”
“敲!”林羽的剑鞘重重砸在栏杆上,火星溅起,“让各营留一半人守阵,剩下的,立刻到校场集合!”
急促的鼓声穿透硝烟,在营地间回荡。正在厮杀的士兵们疑惑地对视,却还是咬着牙替换下战友,踉跄着往校场跑。他们的甲胄上还淌着血,有的拄着断矛,有的用布带吊着胳膊,站在尘土飞扬的校场上,像一片被狂风压弯却不肯折断的芦苇。
林羽跃上点将台,目光扫过台下的士兵。风吹起他战袍的下摆,露出腰间那道还在渗血的刀伤——那是昨夜偷袭联军粮草营时留下的。
“看看你们自己!”他突然扯开嗓子,声音像劈柴的斧头,“有人能站直吗?”
士兵们愣住了,互相看着彼此佝偻的身影,没人说话。校场里只剩下风吹过甲胄的呜咽声。
“可我看到的,是能把联军砍退七次的硬骨头!”林羽猛地拔出长剑,剑尖直指西墙方向,那里的喊杀声正烈,“刚才赵虎派人来报,说西墙快守不住了——我告诉他,守不住也得守!因为你们身后,是昨天送饼子给我们的张婆婆,是抱着我们腿哭着要爹的小石头,是所有盼着天亮的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台角的战旗猎猎作响:“联军说我们是乌合之众,说我们熬不过今夜!可你们用刀告诉我,用血告诉我——我们是什么?”
“是义军!”前排一个断了门牙的士兵突然嘶吼,声音漏着风,却格外响亮。
“是什么?”林羽剑指苍穹。
“是义军!!”吼声如雷,震得尘土飞扬。
“联军有粮草,有重甲,有投石机!”林羽的剑猛地指向校场边的篝火堆,那里正烤着几匹战死的战马,油脂滴在火里滋滋作响,“我们只有这个!”他抓起一块烤得焦黑的马肉,狠狠咬了一大口,血水顺着下巴往下流,“但三年前在黑石崖,我们连马肉都没有,靠吃树皮不也把官府军打跑了?!”
士兵们的眼睛亮了起来,有人开始抹脸,不知是抹汗还是抹泪。
“现在!”林羽将啃剩的骨头往地上一摔,“愿意跟我去西墙的,往前一步!”
几乎是瞬间,前排的士兵齐刷刷向前迈步,带着身后的人掀起一片涌动的人潮。拄着断矛的士兵把矛往地上一顿,嘶吼着:“将军,带我们上!”断了门牙的士兵晃着脑袋,唾沫星子飞着:“让联军看看,谁才是软蛋!”
赵虎浑身是血地从西墙跑来,刚到校场边就愣住了。他原本是来求援的,此刻却看着重新挺直腰杆的士兵们,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
林羽跳下点将台,从篝火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棍,高举过头顶:“赵虎!带你的人去东墙换防,让他们喘口气!剩下的,跟我杀回西墙!告诉联军——”他的木棍指向天空,火星簌簌落下,“义军的骨头,比他们的铁甲硬!”
“杀!杀!杀!”
吼声震得大地发颤,士兵们跟着他冲向西墙,没人再拄着兵器,没人再弯腰喘气。那些吊着胳膊的、瘸着腿的,跑起来像一阵风,甲胄碰撞的脆响里,竟透出几分欢腾。
赵虎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对身边的亲兵说:“去,把我藏的那坛老酒拿来,等他们回来庆功!”亲兵愣了:“将军,那酒您不是说要等……”
“等个屁!”赵虎抹了把脸上的血,咧嘴笑,“再不来不及喝了!”
西墙的缺口处,联军正疯狂往里涌。突然,一阵震天的呐喊从侧面撞过来,林羽举着燃烧的木棍冲在最前面,身后的士兵像决堤的洪水。正在攀爬城墙的联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劈头盖脸的刀砍翻,刚架起的云梯被生生撞断,惨叫声混着“义军”的吼声,在暮色里撕开一道口子。
林羽一棍砸在联军小校的头盔上,火星溅进对方惊恐的眼睛里。他突然想起刚才校场上士兵们的脸,那些疲惫却燃烧着火焰的脸——原来所谓士气,不是喊出来的,是把自己的血抹在他们脸上,把心里的火传给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拼。
风卷着硝烟掠过城头,林羽抹了把脸,看见夕阳正从云层里钻出来,给厮杀的人影镀上了层金红。他突然觉得,今夜的星星,大概会比往常更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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