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南岸,距离那个作为跳板的江东巡江哨站尚有数里的一处隐秘河湾。夜色浓稠如墨,仅有微弱的星辉洒落,勾勒出芦苇摇曳的鬼魅轮廓。几艘船体漆黑、吃水极浅的狭长快艇,如同蛰伏的鳄鱼,静静停泊在远离主航道的杂草与淤泥之中。林凡与五百“影刃”已成功登陆,湿冷的江风裹挟着水汽与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登陆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尽管有赵朔在正面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但横渡江心时,仍险些与一艘例行巡逻的江东哨船遭遇。全靠“影刃”士卒精湛的操舟技术和林凡当机立断下令全员伏低、借助江面微澜隐匿行踪,才堪堪避过。冰冷的江水浸透了他们的靴裤,寒意刺骨,却无人发出一丝声响,只有压抑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内擂鼓般的跳动。
“军师,前方三里外便是‘鱼嘴’哨站,驻军约一队(五十人),配有烽火台。”一名负责前出侦查的“影刃”队率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返回,压低声音禀报,手中简易绘制的草图上标注着哨站的大致布局。
林凡借着微光扫了一眼草图,目光沉静。他脱下湿透的外袍,露出里面紧身的黑色水袍,更便于夜间行动。“不必理会哨站,绕过去。”他的声音低沉而果断,“我们的目标不是打草惊蛇。按预定路线,沿‘龙脊’岭西侧潜行,天亮前,必须抵达‘野人渡’。”
“龙脊”岭是柴桑外围一道连绵的山脉,地势险峻,人烟稀少,是潜入江东腹地的理想通道。而“野人渡”,则是岭西一处早已废弃的古渡口,据林凡掌握的情报,那里可能存在一条与江东内部某些隐秘势力联系的渠道。
“检查装备,保持静默,出发。”林凡没有多余的话。五百道黑影如同融化的墨汁,迅速而有序地没入岸边的山林之中,只留下芦苇在江风中寂寞地摇晃,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就在林凡率领“影刃”如同利刃般切入江东腹地的同时,竟陵城外的战斗已臻白热化。
西门外,邓义率领的两千“佯攻”部队,陷入了凌统精心布置的包围圈。火光下,江东伏兵四起,箭矢如雨,瞬间便将出城部队切割、包围。邓义身先士卒,挥舞长刀左冲右突,身上早已添了数道伤口,血染征袍。他忠实地执行着林凡的命令——制造巨大的动静,吸引敌军主力。
“弟兄们!杀!让江东佬看看我竟陵男儿的血性!”邓义的怒吼在夜空中回荡,带着悲壮的决绝。他们明知是陷阱,却义无反顾地踏了进来,用血肉之躯为军师真正的行动争取着宝贵的时间和空间。每一分一秒的坚持,都意味着林凡那边多一分成功的可能。
北面江上,赵朔的突袭也取得了预期效果。吕蒙水寨侧翼燃起的火光和骚乱,成功牵制了相当一部分水军兵力。吕蒙虽然迅速判断出这并非主攻,但也不敢怠慢,一面组织灭火和反击,一面严令各船提高戒备,防止竟陵水军趁乱从正面突围。江面上船只往来穿梭,喊杀声、爆炸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交织成一曲混乱的交响。
柴桑,都督府。
周瑜听着西线凌统传来“敌军中伏,正在围歼”以及北线吕蒙传来“击退敌军骚扰,水寨无虞”的战报,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带着一丝矜持的满意笑容。局势的发展,完全在他的预料和掌控之中。林凡果然忍不住出城了,而且果然兵分两路,试图扰乱他的部署。
“困兽之斗,垂死挣扎。”他轻抿了一口杯中已然微凉的茶水,对侍立一旁的鲁肃淡然道,“传令凌统,不必急于全歼,慢慢消耗,务必让竟陵城头看清楚他们‘援军’的下场。令吕蒙,加强警戒,防止林凡狗急跳墙,从水路遁走。待天明,我看那林凡,还有何计可施!”
他自信,一切尽在掌握。林凡的这次反击,不过是为竟陵的覆灭敲响了最后的丧钟。他甚至开始思考,在拿下竟陵、擒杀林凡之后,如何顺势收拾荆北残局,以及如何应对北方那个必然不会坐视的曹操。
然而,一丝极其微弱的、源于顶尖战略家本能的不安,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在他心底划过。林凡……真的会如此简单地落入圈套吗?以他对林凡的了解,此人用兵,往往奇正相合,于不可能处创造可能。这次的反击,看似符合逻辑,但总觉得……太过顺理成章了些。他会不会还有后手?一个连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后手?
周瑜走到窗边,望向南方那深沉无边的夜色,那里是江东的腹地,是他的根本所在。一切看起来平静如常。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那丝无谓的疑虑。或许是连日操劳,有些多虑了。眼下,集中精力解决竟陵才是正理。
“龙脊”岭西侧,山高林密,几乎没有路径可言。林凡与五百“影刃”如同真正的幽灵,在荆棘与乱石中艰难穿行。他们避开了一切可能的猎户小屋和山间小道,全靠指南针与星辰辨认方向。所有人的动作都轻捷如狸猫,相互之间以特定的手势交流,最大限度地保持了行踪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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