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西陵城南战场映照得一片凄厉。持续一整日的惨烈攻防,使得城墙上下如同被血水反复洗刷过,暗红色的黏稠液体在低洼处汇聚,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守军的数量再次锐减,能站立者已不足五百,且人人带伤,体力与精神都已濒临极限。箭矢、滚木、礌石早已告罄,甚至连拆毁房屋得来的砖石木料也所剩无几。守城,已经到了纯粹依靠血肉之躯和最后意志支撑的地步。
甘宁依靠在城门楼残破的柱子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数不清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陈勐刚刚为他重新包扎了左臂和肋下两处较深的伤口,动作小心翼翼,但依旧让甘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的双戟就插在手边的地上,戟刃上满是崩口和凝固的暗红。
“统领,最后三罐火油,还有您吩咐的那些物事,都已经搬到门洞下了。”陈勐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弟兄们……快撑不住了。北面探马回报,发现了吕蒙军先锋的斥候,距离西门已不足十里。”
甘宁缓缓抬起头,望向城外。凌统的军队虽然也伤亡不小,但依旧保持着严整的阵型,正在重新集结,准备发动或许是今日最后一次,也可能是决定性的攻击。夕阳的余晖映照在江东军士的矛尖上,反射出冰冷的寒光。他知道,下一次攻击,恐怕就是城破之时。
他摸了摸怀中那封已被汗水与血水浸透的林凡密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信中的指令大胆而疯狂,更像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周瑜的多疑,赌的是那稍纵即逝的战机,赌的是他甘宁能否在绝境中,爆发出足以扭转乾坤的力量。
“撑不住,也要撑!”甘宁的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他扶着柱子,艰难地站直身体,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倚着城墙、眼神麻木或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望着他的士卒,“林军师的计策已然发动!周瑜的后路将断!我们多撑一刻,胜利就离我们近一分!告诉弟兄们,最后的关头,拿出吃奶的力气,让江东佬看看,什么他妈的叫江夏好汉!”
他没有具体解释林凡的计策是什么,此刻,一个模糊的希望远比残酷的现实更能凝聚人心。果然,听到“军师计策”、“胜利”这些字眼,残存的守军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纷纷抓紧了手中残破的兵器。
江东军阵中,凌统同样在观察着城头。守军的顽抗超乎他的想象,尤其是那“黄祖”,简直像打不死的蟑螂,每每在防线即将崩溃时,总能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以个人武勇强行稳住阵脚。而且,对方那突然爆发的、基于“密信”的士气,也让他心生疑虑。
“将军,士卒疲惫,是否暂缓进攻,待明日……”副将试探着建议。
“不!”凌统断然否决,眼中锐光一闪,“敌军已是强弩之末,全凭一口气撑着!那封密信,或许是疑兵之计,或许是垂死挣扎!绝不能给他们喘息之机!传令,全军压上!一鼓作气,拿下南城!率先登城者,官升三级,赏千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疲惫的江东军再次爆发出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看似摇摇欲坠的南城墙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凶猛的冲击!这一次,凌统几乎投入了所有能战的兵力,云梯、冲车、井阑……所有攻城器械全部指向南城,势要将这顽强的抵抗彻底碾碎!
城头的抵抗比想象中还要微弱。箭矢已尽,守军只能依靠有限的肉搏和推下最后几块石头来迟滞敌人的进攻。不断有江东军士成功攀上城头,与守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缺口在不断扩大,城门在冲车的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后的顶门柱出现裂痕。
甘宁亲自守在城门楼附近,双戟舞动,如同疯虎,接连砍翻了数名冒头的江东锐士,但他一个人无法守住整段城墙。眼看防线即将全面崩溃,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回头,对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陈勐吼道:“就是现在!点火!执行第二方案!”
陈勐重重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带着几名死士冲下马道,直奔城门洞!
与此同时,在长江之上,吕蒙率领的江东水军主力,正浩浩荡荡地沿江西进,准备与凌统会师,完成对西陵的最后一击。吕蒙站在旗舰船头,志得意满。夏口已下,西陵指日可待,拿下江夏首功,非他莫属。
然而,就在舰队行进至西陵城东南方向,一处江面相对狭窄、水流湍急的“鬼见愁”水域时,异变陡生!
只见上游突然顺流漂下数十艘无人小舟,舟上堆满了干燥的芦苇、柴草,甚至还有一些破旧的渔网和油布!
“火船!是火船!”了望哨发出凄厉的警报!
吕蒙瞳孔骤缩!火攻?!在这个地方?!他立刻下令舰队转向,规避,并用拍杆、弓弩试图在火船靠近前将其击沉或推开。
但那些火船来得太快,太突然!而且,就在舰队因规避火船而陷入短暂混乱之际,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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