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平原的风,裹挟着黄土与尚未散尽的烽烟气息,掠过连绵的曹军营寨,吹动着中军大帐前那面威严的“曹”字大纛。帐内,曹操正伏案批阅着来自前线的军报,烛火映照着他日渐深刻的皱纹与那双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独眼。与西凉马超的战事,虽已逐渐占据上风,马超韩遂联军内部矛盾凸显,败象已露,但持续的消耗战依旧牵制着他大量的精力与兵力。案几一角,堆积着来自各方的情报,其中就包括荀彧转来的、关于荆襄局势的最新密报,以及程昱对林凡意图的分析。
曹操放下手中关于潼关前线调兵遣将的文书,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目光落在了那几份来自南方的信函上。他并没有立刻翻阅,而是起身走到帐中悬挂的巨幅舆图前。舆图上,代表马超的红色箭头在关中西部显得凌乱而萎缩,而代表荆北林凡的蓝色区域与代表江东孙权的绿色区域,则在南阳、江夏一带形成了紧张的对峙。
“林凡……孙权……”曹操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独眼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荆北这块地方,就像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骨头,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上次南征,折了曹仁锐气,损兵折将,更让马超趁机坐大,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这林凡居然能在周瑜的猛攻下苦苦支撑,甚至还搞出了什么“水底龙王炮”,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丞相。”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是程昱。
“进来。”
程昱躬身入内,见曹操正凝视舆图,便安静地立于一旁。
“仲德(程昱字),关于荆襄之事,你怎么看?”曹操没有回头,直接问道。
程昱略一沉吟,道:“丞相,林凡遣使示好,其意无非祸水东引,欲使我与周瑜相争,他好从中渔利,其心叵测。然则,其所言亦非全虚。周瑜取江夏,其势正盛,若任其吞并荆北,整合荆州之力,以其水师之利,假以时日,必成我心腹大患。届时,其北上可威胁襄樊、南阳,西进可图巴蜀,我将东西受敌,疲于奔命。”
曹操微微颔首,程昱的分析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他转过身,走到案前,拿起林凡那封密信,又看了看荀彧附上的简短评语——“周郎壮志,不可不防。”
“文若(荀彧字)亦作此想。”曹操淡淡道,“如此说来,这林凡,眼下倒是成了抵挡周瑜的一道屏障?”
“可以如此说。”程昱点头,“然此子奸猾,绝非甘为人下者。如今示弱求救,不过是权宜之计。若其度过此劫,缓过气来,以其能败子孝(曹仁)、抗周瑜之能,将来亦是一大麻烦。”
“两害相权取其轻。”曹操手指敲击着案几,发出笃笃的声响,“眼下马超未平,关中未靖,我军主力难以南顾。周瑜势大,若让其速胜林凡,全取荆州,则其势成矣。反之,若林凡能多撑些时日,甚至与周瑜两败俱伤,则于我最为有利。”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林凡不是想要援助吗?可以给他,但不能白给,更不能让他壮大。”
“丞相的意思是……”
“传令曹仁。”曹操沉声道,“以南阳太守名义,可‘默许’民间商队与荆北进行少量药材、皮革、箭杆等物资交易,数量务必控制,且需以高出市价三成的价格结算。同时,令细作在交易中,‘不经意’透露朝廷(孤)对林凡坚守荆北、牵制江东的‘赞赏’。”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另外,以朝廷名义,拟一道敕封诏书,封林凡为‘镇南将军’,领荆州牧……当然是虚衔,不必派使者,将风声放出去即可。”
程昱闻言,立刻明白了曹操的用意。提供有限物资,是给林凡吊着一口气,让他能继续与周瑜消耗;抬高价格,是削弱荆北本就拮据的财力;而敕封虚衔,则是将林凡架在火上烤!此举一来可以离间孙刘林本就脆弱的联盟,让周瑜和孙权更加忌惮林凡,二来也是向天下昭示,他曹操才是朝廷正统,拥有封官授爵的大义名分,林凡接受与否,都将陷入被动。
“丞相此计大妙!一石三鸟!”程昱由衷赞道,“既安抚了林凡,使其继续对抗周瑜,又离间了其与江东的关系,更彰显了朝廷威严!”
曹操摆了摆手,脸上并无得意之色:“些许小术罢了。关键还在西线!告诉夏侯渊,加快进兵,务必在夏收之前,彻底击溃马超,平定关中!只有解决了后顾之忧,我们才能腾出手来,好好料理南面的问题。”
曹操的决策,很快化为了具体的行动。数日之后,南阳与荆北的交界地带,一些原本因战火而中断的民间商贸,开始以一种极其隐秘且受限的方式悄然恢复。来自北方的药材、制作箭杆的硬木、鞣制皮甲的原料等战略物资,通过一些背景复杂、与双方军方都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商队,流入了荆北境内,但其数量远远不足以支撑一场大战,价格却高得令人咋舌。
与此同时,“朝廷欲敕封林凡为镇南将军、领荆州牧”的消息,也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荆北、江东乃至荆南传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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