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青石片无声落在积尘之上,那两个残缺的古老星辰文字——“灯”、“骸”——如同拥有魔力,瞬间攫住了任天齐的全部心神。
灯骸?是指那盏被巡夜者吞噬的归墟之灯?还是另有所指?这残碑为何偏偏在此刻落下这枚石片?是巧合,还是某种冥冥中的指引?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小心翼翼地拾起石片。入手冰凉,材质与镇界碑同源,却更薄更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其上除了那两个古字,再无其他纹路。
“看来,它选择了你。”灰袍老者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他已走近,浑浊的目光落在那石片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慨,“这碑灵虽泯,一点残念犹存,尚知择主。”
任天齐抬起头,看向老者:“前辈,这‘灯骸’是何意?与那归墟之灯有关?”
老者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仰头望着那残破的镇界碑,缓缓道:“上古观星宗,观星测轨,定鼎四方。这镇界碑,便是他们锚定世界、梳理地脉星流的无上法器。然天地剧变,归墟膨胀,万界崩颓,强如观星宗,亦不过历史尘埃。”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碑碎灵灭,其力散于诸界。然其‘星锚’之核心道纹,却未曾彻底湮灭。据古老卷轴记载,曾有宗门大能,欲重聚星锚之力,再定乾坤,却苦于找不到承载其力的‘器’。”
任天齐心中猛地一动,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浮现:“难道……归墟之灯……”
老者终于将目光转向他,点了点头:“灯盏只是形,其内核……那一点‘初火之种’,其性‘包容’,其意‘燃生’,恰是承载‘星锚’道纹最合适的‘胚模’之一。所谓‘灯骸’,非指灯盏残骸,而是指……以灯为胚,重铸‘星锚’的可能。”
以灯为胚,重铸星锚?!
任天齐与苏璃霜皆被这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震撼得说不出话。那盏灯竟有如此来历与潜力?
“可是……那灯已被巡夜者……”任天齐声音干涩。
“吞了,未必就毁了。”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巡夜者本质是‘清理者’,而非‘毁灭者’。它们吞噬异常,将其转化为维持那片死寂区域平衡的‘星骸’。你那盏灯特性殊异,或许……尚未被完全同化。”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但即便灯未毁,想要从巡夜者体内取回,无异于虎口夺食。更遑论重铸星锚所需的其他材料与秘法,早已失传。此路,希望渺茫,近乎绝路。”
希望渺茫,但终究……是一线希望!比起彻底湮灭,这已是黑暗中唯一的光点。
任天齐握紧了手中的石片,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只要有一线可能,晚辈便不会放弃。前辈既知此事,想必……”
“老朽不过是个拾荒的,知道的多了些罢了。”老者打断他的话,摆了摆手,“能告诉你的,就这些了。如何抉择,是你自己的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若真想打那盏灯的主意,或许……可以去‘沸血谷’碰碰运气。”
“沸血谷?”
“一处被遗忘的古战场废墟,曾是观星宗某个外围炼器堂口的遗址。后来被一群信奉‘血肉苦弱,机械飞升’的疯子‘熔火之徒’占据。他们痴迷于改造自身,吞噬各种奇异能量与器物,或许……对如何从巡夜者体内‘掏东西’,有点偏门的研究。”老者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意味。
熔火之徒?吞噬器物?这听起来绝非善地。
“当然,去不去由你。”老者转身,再次走向石窟角落,“伤势既已暂稳,便早些离开吧。遗尘殿能庇护你们一时,却非久留之地。那些白袍巡使,鼻子灵得很。”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任天齐与苏璃霜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断。无论前路如何艰险,总比困死在这残界要好。
“多谢前辈解惑与收留之恩。”任天齐挣扎起身,郑重向老者行了一礼,“还未请教前辈尊号。”
老者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漠然:“名号早已忘了,不过一苟延残喘的‘遗尘守墓人’罢了。去吧,若他日你真能重燃星锚……或许,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话音落下,他佝偻的身影仿佛彻底融入了石窟的阴影之中,气息消失不见。
任天齐知道再问无益,小心收好那枚石片,在苏璃霜的搀扶下,缓缓向外走去。
离开石窟,重回那条昏暗廊道,气氛却与来时截然不同。廊道两侧那些破损壁龛中的怪异石雕,眼窝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幽光一闪而逝,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们离开。
空气中那陈腐的灰尘与檀香气味,似乎也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苏璃霜眸光微凝,冰魄之气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一路无话,两人沉默地回到了最初那间石室。
阮清歌依旧在昏迷中,但气息越发平稳,脸上甚至恢复了一丝血色。那盛放沈万河残魂的玉瓶也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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