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如墨、冰冷彻骨的黑暗,瞬间吞没了任天齐的身形。身后入口闭合的微弱声响隔绝了外界沙海的一切,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反复回荡,敲打着耳膜。
阶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石阶冰冷坚硬,触手粗糙,布满磨损的痕迹,不知被多少脚步踏过。空气凝滞不动,弥漫着一股万年尘埃与岩石锈蚀的沉闷气味,吸入口鼻,带着一股冰冷的涩意,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灵气存在,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
怀中的引烬灯光芒变得极其微弱,灯焰缩至豆大,仅能照亮脚下两三阶石阶,再远的光明便被那无边的黑暗贪婪地吞噬。残灯依旧冰冷,那点余烬的悸动却平复了许多,仿佛回到了某种熟悉的环境。
每向下一步,伤势便被牵动,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任天齐紧咬着牙,一手扶着冰冷粗糙的岩壁,一手紧握引烬灯,将神识如同触须般极力向前延伸,警惕着前方未知的危险。
阶梯并非笔直,而是盘旋向下,坡度陡峭。岩壁之上,偶尔能触摸到一些模糊的刻痕,并非外面基座上那些规整的符文,而更像是某种随手的划刻,或是挣扎留下的抓痕,凌乱而绝望。
死寂之中,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刻,或许长达数个时辰,前方的黑暗似乎淡了一些。阶梯终于到了尽头。
脚下触感一变,不再是石阶,而是平整坚实的石板地面。引烬灯的光芒向前探去,勉强照亮了一片不大的方形空间。
这里似乎是一处平台。四周依旧是粗糙开凿的岩壁,但正前方的岩壁却异常平整,仿佛被巨斧劈开过。平整的岩壁之上,赫然镶嵌着一面巨大的石碑!
石碑材质与外面的基座相同,是一种哑光的黑色石头,表面光滑如镜,却没有任何符文刻痕,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石碑巨大,几乎占据了整面岩壁,其上散发出的气息古老、苍凉、甚至带着一丝……漠然。仿佛它亘古便存在于此,冷眼旁观着岁月的流逝,万物的生灭。
而在石碑正下方的地面上,盘膝坐着一具骸骨。
骸骨并非散落,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坐姿,骨骼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玉色,显然其主人生前修为极其不凡。骸骨身上套着一件破损严重的暗金色甲胄,甲胄胸口处,一个被利器贯穿的破洞触目惊心,边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至今仍散发着一丝微弱的、令人不适的邪异波动。甲胄的样式与纹路,与任天齐在外面发现的那些碎片同源,只是更加精美,气息也更加强大。
凤凰图腾在破损的肩甲上依旧可见,却失去了翱翔九天的神韵,反而透着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
这具骸骨,恐怕就是外面那些“凰巡天卫”的首领,一位真正的强者。他竟陨落于此,死因正是胸口那致命一击。是什么存在,能在此地一击格杀如此强者?
任天齐心中凛然,更加警惕地打量四周。平台除此石碑与骸骨外,空无一物,再无其他通道。难道这里就是尽头?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面巨大的空白石碑。引烬灯的光芒照射上去,竟无法在其表面留下任何光斑,光线仿佛被那纯粹的黑色吞噬了。怀中的残灯也没有更多反应。
这石碑,有何玄机?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避开那具骸骨,靠近石碑。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股漠然的、亘古永存般的意蕴,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渺小之感。
他尝试着将神识探向石碑。
神识触及石碑表面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空白漆黑的碑面,突然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无数模糊混乱的影像碎片猛地涌入他的识海!
不再是外界看到的平静,而是狂暴的能量乱流、惊天动地的厮杀景象!
他看到巨大的、燃烧着烈焰的凤凰虚影与一团不断扭曲膨胀的、由无数怨魂和暗影组成的漆黑魔物在星空中惨烈搏杀!星辰崩碎,空间撕裂!
他看到无数身着凤凰甲胄的修士结成的战阵,被铺天盖地的、形态诡异的黑色怪潮淹没,怒吼与惨叫交织!
他看到一名身披暗金甲胄、手持燃烧巨剑的伟岸身影,怒吼着将巨剑刺入一个巨大的、跳动的黑色肉瘤,却被肉瘤中探出的一根漆黑触须瞬间贯穿胸膛!那触须上缠绕的邪异波动,与骸骨甲胄破洞残留的气息一般无二!
最后的影像,是那伟岸身影重伤濒死,以最后力量启动了什么,化作一道流光坠向一片昏黄的沙海,紧接着便是无尽的黑暗与沉寂……
影像混乱、破碎、充满了痛苦与不甘,如同濒死者的记忆回闪,冲击着任天齐的神识!
他闷哼一声,脸色发白,急忙切断了神识联系,踉跄着后退数步,背心已被冷汗浸湿。
那些影像……是这具骸骨主人临死前的记忆碎片?被这奇异石碑记录了下来?
凰巡天卫……是在与一种可怕的、由怨魂暗影组成的魔物战争?他们失败了?这位首领重伤逃至此地,最终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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