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霜的脊背,冰冷得像是万年玄冰雕琢而成,隔着两人破烂的衣物,那股刺骨的寒意依旧毫无阻碍地透入任天齐的胸膛,与他左臂蔓延的沉重青铜感内外夹击。每一次颠簸,每一次她纤细却爆发着惊人力量的脚步落下,都像是一柄巨锤狠狠砸在任天齐破碎的躯体上。断裂的肋骨摩擦着内腑,每一次震动都带起一阵令人窒息的腥甜涌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咽下。视野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摇晃、模糊,只剩下前方苏璃霜颈侧滑落的汗珠和冰晶混合的液体,在溶洞深处岩浆投来的摇曳赤光中,折射出濒死的光泽。
“嘎吱——轰隆!”
身后,祭坛方向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和山崩般的巨响,盖过了岩浆永不停歇的咆哮。炎魔残魂的咆哮带着毁灭性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巨浪,狠狠拍打在他们背上。任天齐闷哼一声,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蜂鸣,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进颅骨。他能感觉到身下苏璃霜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紧地咬住牙关,脚下炸开的冰蓝气旋瞬间黯淡,速度骤降。那股源于炎魔的、撼动地脉的低频震动从未停歇,此刻却变得如同近在咫尺的擂鼓,每一次沉闷的“咚”声,都让任天齐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无形的巨手攥住、挤压,几乎要爆裂开来。
“左边…咳…”任天齐强忍着翻江倒海的眩晕,仅存的右臂死死环住苏璃霜的脖颈,用尽力气嘶声低吼。他能“听”到——不是耳朵,而是左臂深处那冰冷、沉重、带着异样活性的青铜纹理在传递一种模糊的方位感。那里,气流涌动的声音似乎更急促,带着一丝…风?一丝微弱的、区别于硫磺焦糊的、属于外界的气息?
苏璃霜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折向左侧。脚下不再是相对平坦的巨岩,而是嶙峋尖锐的乱石堆。她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碎石滚落的哗啦声。滚烫的岩石棱角如同烧红的刀片,轻易割开了她早已破烂不堪的裤腿和鞋履,在她纤细的小腿上留下道道焦黑渗血的伤口。每一次踩踏,都伴随着皮肉灼烧的轻微“嗤嗤”声和压抑不住的痛哼。
热浪如同粘稠的岩浆,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紧紧包裹着他们。每一次呼吸都成了一种酷刑,灼热的空气滚过喉咙,气管和肺腑像是被无数砂纸狠狠摩擦,带来火辣辣的剧痛和强烈的窒息感。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高温瞬间蒸干,只在皮肤上留下一层刺痒的盐粒。任天齐左臂那沉重的青铜感,在周围毁灭性的高温烘烤下,开始透出一种诡异的“活”热。仿佛冰冷的金属内部被点燃了某种炉火,正贪婪地吸收着地肺深处涌动的狂暴火气。这感觉并非舒适,反而像是有无数滚烫的蚂蚁,正顺着青铜纹理下的血肉脉络,向着他的躯干、头颅疯狂钻凿,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灼痛和异物侵蚀的悚然寒意。
“吼——!”
炎魔的咆哮再次撕裂空气,带着滔天的怨毒和一种…追击的快意?这一次,声音的来源不再是身后,而是…斜上方!
轰隆!
一大片被高温炙烤得通红的钟乳石,如同密集的燃烧巨矛,在剧烈的震动中轰然断裂,朝着他们头顶狠狠砸落!尖锐的破空声撕心裂肺!
“躲!”任天齐目眦欲裂。
苏璃霜猛地向前扑倒,背着任天齐险之又险地滚入一块巨岩下方凹陷的阴影中。几乎就在同时,数根巨大的钟乳石擦着巨岩边缘轰然砸落,在他们刚才的位置砸出深坑,碎石如暴雨般迸射!灼热的石屑如同飞蝗,打在巨岩上发出“噼啪”爆响,更有几片锋利的碎石擦过苏璃霜的手臂和任天齐的右腿,瞬间割开皮肉,留下深可见骨的血槽!
“呃!”苏璃霜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背脊狠狠撞在滚烫的岩壁上,冰火冲突的气息一阵剧烈翻腾,嘴角再次溢出血丝。
任天齐被震得眼前发黑,左臂那沉重的青铜部分撞在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咚”声,竟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只有一种麻木的震荡感,反而加剧了那诡异的灼热和侵蚀感。他低头,借着岩浆的微光,看到自己右腿外侧那道深长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焦黑,正汩汩涌出带着一丝铜绿色的血液——左臂的异变,似乎已经开始影响他整个身体的生机!
“不能停…”苏璃霜喘息着,声音嘶哑如破风箱,眼神却锐利如冰锥。她挣扎着再次站起,将任天齐往背上颠了颠,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条被任天齐感应到的、气流涌动的狭窄裂隙。那裂隙入口处,几块巨大的暗红色火山岩犬牙交错,缝隙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里面幽深黑暗,如同巨兽微张的喉舌。
生的希望,就在那喉舌深处。
然而,希望的光亮尚未触及,死亡的阴影已如跗骨之蛆般追至。
轰!轰!轰!
前方的地面,毫无征兆地炸开!粘稠灼热的岩浆如同地狱喷泉,带着刺鼻的硫磺浓烟和毁灭性的高温,从数个巨大的裂缝中疯狂喷涌而出!炽红的火流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瞬间截断了通往裂隙的去路!滚烫的熔岩流肆意蔓延,将那片区域化作一片沸腾的小型岩浆湖,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发出沉闷的咆哮。湖中不断鼓起巨大的气泡,破裂时溅射出致命的金色火星,如同死神的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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