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天刚露白,济世堂的药锄就 “当啷” 撞了竹篮 —— 赵二柱要去后山采当归,刚把捆好的麻绳往肩上搭,小丫就从里屋蹦出来,背上那只比她半人宽的竹篮,篮沿还别着朵皱巴巴的野菊,伸手就拽住陈建国的衣角:“干哥!俺也去!俺能帮你递草药,还能捡枫叶 —— 你看俺篮子里还带了布巾,能擦当归上的泥!”
陈建国看着她攥得发白的指尖,又瞥了眼竹篮里叠得整整齐齐的粗布巾,忍不住笑:“行,带你去,可别跑丢了。” 小丫立刻把布巾往篮底按了按,像藏了宝贝,蹦着跟在他身后,小竹篮撞着腿弯,“嗒嗒” 响得像只跟着觅食的小雀,赵二柱在前头走,回头看了眼,打趣道:“陈先生,你这‘小尾巴’比俺家那只黄狗还黏人!”
后山的枫树林比镇上密多了,晨光刚爬过山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枫叶洒下来,光斑在地上滚来滚去,踩上去像踩着碎糖纸。风一吹,满林的枫叶 “沙沙” 响,混着泥土的潮气和草药的清苦,陈建国深吸一口,连肺里都像浸了枫香。赵二柱忽然停脚,蹲下来拨开脚边的蕨类植物,露出一丛带锯齿的绿叶:“陈先生,你看这就是当归,得挑根粗的,你瞧这须子,越密越有劲儿,熬出来的药治风寒最见效。” 他指尖蹭了点泥,捏着当归的茎晃了晃,根须上还挂着湿润的土粒。
陈建国刚要弯腰,手腕突然被轻轻拽了拽 —— 小丫踮着脚,另一只手还护在他身前,眼睛瞪得圆圆的:“干哥小心!这叶子边缘尖尖的,跟枫树枝的小刺一样,会不会扎手呀?”
赵二柱先笑了,直起腰拍着膝盖:“哎哟小丫,这是当归,不是枫树枝!你摸摸,叶子软乎乎的,比你辫梢的绸带还软。” 说着就把当归叶子往小丫手边递,小丫先是抿着嘴往后缩了缩,见陈建国点头,才慢慢伸出指尖,先轻轻碰了一下,又赶紧缩回来,过了会儿确认不扎手,才敢再碰一下,红着脸小声说:“真的不扎手!那俺帮干哥采,俺专挑根粗的,比赵叔叔说的还粗!”
她蹲在地上,小屁股撅得老高,竹篮歪在旁边,两只手拢着当归的茎,先把周围的草扒开,然后憋红了脸往上拔 —— 小胳膊晃来晃去,额角都渗出了细汗,当归却只动了动,根须还牢牢扎在土里。陈建国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别急,顺着根的方向,往旁边掰一点再拔。” 他的手掌裹着小丫的小手,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汗,两人一起发力,“啵” 的一声轻响,当归终于被拔了出来,带起的泥点 “啪嗒” 溅在小丫脸上,还有几点落在她鼻尖上。
小丫先是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当归,又摸了摸脸上的泥,突然 “咯咯” 笑起来,举着当归往陈建国眼前凑:“干哥你看!这根比俺的小胳膊还粗呢!你看这须子,像不像枫树林里的小根须?”
采到半上午,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枫树林里的光斑也热了起来。小丫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枫树丛:“干哥!俺看见红果子了!” 没等陈建国回应,她就拎着竹篮跑开,小身影一下就钻进了枫树林里,只留下一串 “俺去去就回” 的声音。陈建国放下手里的当归,刚要喊 “慢点儿”,人已经没影了,他赶紧站起来往树林里望,心里有点慌,刚要迈步去找,就听见 “哗啦” 的树叶声,小丫捧着一把红果子跑了回来,手心都被果子的汁水染红了,还沾着几片碎叶。
“干哥!这是后山的野枫果!俺尝过了,比镇上晒的甜,一点都不酸!” 她跑到陈建国面前,把果子往他手里递,指尖还滴着点红汁,怕陈建国嫌脏,又赶紧用袖子擦了擦手心,“俺擦过啦,没泥!你快吃,凉丝丝的。”
陈建国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野枫果,颗颗都像裹了层红蜡,还带着阳光的温度,咬一口,甜汁立刻在舌尖散开,比他以前在城里吃的进口水果还鲜。赵二柱凑过来,故意板着脸:“丫头,你给你干哥留果子,咋不给俺留几颗?俺刚才还帮你拔当归呢!”
小丫赶紧把剩下的枫果往赵二柱手里倒,还特意挑了几颗最红的:“赵叔叔也吃!俺特意多摘了,这几颗最甜,俺刚才尝过的!” 她倒完了还剩两颗,又塞回陈建国手里:“干哥再吃一颗,这个更大。”
下山的时候,小丫的竹篮里装着半篮当归,根须上还沾着湿泥,她的两个口袋也鼓鼓的,时不时伸手摸一下,怕枫果掉出来。走在枫树林里,她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调子跟着风飘,有几句是镇上小孩常唱的 “枫叶红,枫叶落”,还有几句是她自己编的 “干哥吃果果,甜到心里头”。陈建国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枫树叶落在她肩上,又被她随手拨到手里,攥成一小把。
他忽然想起以前在城里,每天走的都是写字楼光滑的大理石楼梯,手里拎的是外卖盒子,从来没有这样踩着带枫香的泥土,看着一个孩子把最甜的果子藏在口袋里留给自己。风又吹过枫树林,叶子 “沙沙” 响,陈建国看着小丫的背影,心里暖得发沉 —— 原来幸福从不是签成多大的合同,不是升职加薪,是有人愿意为你跑遍枫树林,把最甜的果子揣在口袋里,怕你没尝到,还特意多留两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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