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所内的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恐惧拉长,每一秒都伴随着门外可能响起的致命脚步声。炎烬昏迷不醒的身体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暂时压抑的混沌源力与长城怨念在他体内达成了某种岌岌可危的平衡,但这平衡脆弱得令人窒息,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爆发会在何时以何种更猛烈的方式到来。而比这内部隐患更迫在眉睫的,是那枚黯淡指环所代表的、可能已经发出的死亡讯号。他们如同被困在即将沉没的船舱,海水正在门外无声上涨。
凌湮强忍着精神力过度透支带来的剧烈反噬,那种感觉像是有人用钝器不断敲击着他的颅骨内侧,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晕眩与恶心。他再次展开那份残破的兽皮卷轴,指尖几乎能感受到兽皮本身所承载的古老岁月与绝望气息。他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从这些模糊扭曲的暗红字迹中,榨取出哪怕一丝一毫有价值的线索。微弱的魂茧莹光与高处气孔透下的、仿佛怜悯般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勉强照亮了那些如同垂死挣扎留下的痕迹。
“…第七汇合点…坐标因强烈能量乱流而遗失…归途已彻底断绝…”
“…静滞殿核心区域能量读数异常飙升,远超所有安全阈值…重复警告…任何生命形式不可接近…”
“…他们带走了所有‘钥石’和稳定单元…我们被彻底锁死在了外围隔离区…”
“…这是最后的记录…若后来者得见…务必警惕内环波动…生存与否…唯有仰仗…”
信息破碎而压抑,拼凑出的画面令人脊背发凉。第七汇合点是指定的逃生出口,但显然已被某种灾难性的能量风暴摧毁或隔绝。“静滞殿”不再是可能藏有希望的秘所,其核心的过载听起来更像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毁灭一切的炸弹。“钥石”这个词再次被强调,它与“稳定单元”并列,似乎不仅是钥匙,更是某种维持平衡的关键组件,而被刻意带走则意味着撤离者或许根本就没打算让被留下的人有任何生路。最后那句警告,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一丝微弱的警示善意。
前路似乎被浓郁的黑暗笼罩。内环区是险地,静滞殿是死地。然而,后退更是死路一条。外部废墟此刻必然已被时序塔的鹰犬层层布控,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他们仿佛被逼上了唯一的独木桥,桥下是万丈深渊,桥的尽头却也可能通往更深的地狱。但无论如何,停留在原地等待审判降临是最愚蠢的选择。
可是,该往哪里走?这片庞大的内部废墟错综复杂,弥漫着危险的能量乱流和未知的变异存在,一步踏错,就可能永堕黑暗。残卷并未提供任何具体的路径指引。
另一侧,王坚强迫自己进入深度的调息。他深知,此刻每多恢复一分力量,团队就多一分生存下去的可能。他竭力收敛心神,引导着体内那微弱如丝的气血与几乎枯竭的守护之意,缓慢地流经受损的经脉,修复着战斗带来的创伤与疲惫。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深沉而富有韵律,独眼虽然紧闭,但所有感官却提升到了极限,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门外通道乃至更远处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能量波动或声响,警惕着任何可能逼近的危险。
与此同时,他分出一缕极其细微却坚韧的意念,持续不断地沟通着胸前铠甲上那残破的守墙者徽记。方才与哨所符文产生的那一瞬微弱共鸣,在他心中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既然同为守墙者体系的遗留,或许这枚象征着身份与职责的徽记,并不仅仅是装饰,它可能也承载着一点过去的灵性,能够成为连接这片死寂之地过往的桥梁。
他将那丝守护意念化作最温柔的涓流,持续不断地、耐心地冲刷浸润着冰冷沉寂的徽记。没有强行冲击,没有急躁的索取,只是如同朝圣者般虔诚地触碰、感应,试图唤醒其中可能沉睡的、属于昔日主人的最后一点印记或执念。
时间在令人焦灼的寂静中缓慢流逝。凌湮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小心地将卷轴收起,能获取的信息已经到达极限。他的目光扫过昏迷中仍不时微微抽搐的炎烬,又望向那扇被杂物勉强堵塞的门口,心中的紧迫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就在这压抑到极致的时刻,王坚身下所坐的、冰冷坚硬的石质地面,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那震动并非来自外部冲击,更像是从长城那无比厚重的墙体深处传来,是一种低沉而宏大的、带有某种特定频率的共鸣,仿佛这座巨兽在沉睡中翻了个身。
王坚紧闭的独眼眼睑猛地颤动起来。他持续灌注到徽记中的那丝守护意念,在这一刻,仿佛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或者说,外部那来自长城本体深处的微弱震动,恰好成为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催化剂和引信。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声,自他胸前的铠甲徽记上悄然荡漾开来。那原本残破冰冷的金属徽记,此刻竟然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了一层澹澹的、却无比纯净温暖的乳白色光晕。光芒并不强烈,却异常坚定,如同黑夜中的一粒微尘烛火,瞬间驱散了哨所角落的一小片昏暗,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与神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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