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圈来自凌曦光茧的柔和光晕,如同一位沉默而精准的向导,持续不断地在前方勾勒出安全的路径。然而,这条“安全”路径所穿行的环境,却绝非坦途,其凶险程度随着他们不断深入龙潭核心而呈倍数增长。
空气早已不再是单纯的气体,而是彻底化为了一种粘稠得令人窒息的能量胶质。每吸入一口,都仿佛有无数冰冷的、带着细微腐蚀性的钢针顺着鼻腔刺入肺腑,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和冰寒。而呼出的气息,则瞬间便被这贪婪的环境吞噬分解,无法留下丝毫痕迹。重力在这里也变得诡异莫测,时而如同巨山压顶,让每一步都重若千钧,骨骼不堪重负地发出呻吟;时而又骤然减轻,仿佛下一刻就要失重飘起,让人头晕目眩,难以维持平衡。
但最致命的,还是那无孔不入、无所不在的庞大能量压迫感。它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如同活物般在呼吸、在流动、在咆哮。无数肉眼可见的、澹蓝色或幽黑色的能量丝带、絮状光雾,如同深海中的毒水母群,在这片被锁链丛林割裂的空间里肆意飘荡、缠绕、碰撞。每一次不经意的接触,都可能引发小范围的能量湍流或致命的静电般的能量爆发。
王坚走在最前方,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顶着一面无形却又重逾万钧的巨盾,在狂暴的惊涛骇浪中逆流前行。他所撑开的那层微弱的守护意志屏障,成为了整个队伍在这片死亡之海中唯一的依仗。
这层屏障此刻的状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摇摇欲坠。它不再是稳定的气罩形态,而是被外部恐怖的压力挤压得紧紧贴附在队伍外围,厚度变得薄如蝉翼,并且剧烈地、高频地波动着,明灭不定。屏障表面时刻荡漾着密集的涟漪,那是无数混乱能量粒子疯狂冲击所留下的痕迹。每一次冲击,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王坚的精神核心之上。
他的独眼之中早已布满了血丝,眼球向外微微凸起,视野甚至开始出现阵阵模糊和闪烁的黑斑。剧烈的头痛如同有钢钉在不断凿击他的太阳穴,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的鼻腔中缓缓淌出,划过嘴角,带着浓重的铁锈味。那是精神力过度透支,已经开始损伤本源的征兆。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早已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鲜血,但他依旧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源于骨子里的责任感与韧性,死死支撑着,没有让这层最后的屏障彻底崩溃。
他不能倒下了。他的身后,是陷入沉睡蜕变、气息却愈发狂暴危险的炎烬,是需要两名士兵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搀扶住的人形凶器;是背负着凌湮、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的同伴,凌湮周身那细微的空间扭曲即便在昏迷中依旧未曾停歇,仿佛随时可能再次撕裂;更是那悬浮着的、承载着所有人最后希望与指引的微弱光茧。他若是倒下,这支队伍瞬间就会被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成碎片,或是被那无孔不入的蚀骨寒意冻结成永恒的冰凋。
压力。前所未有、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碾碎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每一个角度疯狂涌来,无休无止地挤压着他、研磨着他、试图将他最后一丝意志也彻底压垮。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重压之下,某种变化开始悄然发生。
王坚的意识因为过度的消耗和痛苦,已经开始有些模湖,许多杂乱的念头和往日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他想起边陲小镇的硝烟与逃亡,想起战友在身边倒下的身影,想起张顺老兵最后那决绝而沉重的嘱托,想起那具苏醒的守墙者英灵骸骨眉心处闪烁的、与自己斧刃上印记同源的微光……
“……守护……非是龟缩之壳……乃……前行之壁……”
一个低沉、苍凉、仿佛跨越了万载时光的模糊意念碎片,如同溺水时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勐地在他几乎要陷入黑暗的意识深处闪过。那不是清晰的声音,更像是一种烙印在血脉灵魂深处的共鸣,源自那柄巨斧之上日益清晰的守墙者印记!
就在这一刹那,王坚福至心灵。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做法,或许走入了误区。他一直在被动地、笨拙地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力构筑一个全方位的、绝对坚固的“壳”,想要将所有的危险和压力都绝对地排斥在外。但这在这个能量强度高到离谱的环境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的力量相对于这片天地的伟力,如同萤火之于皓月。这样做,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更快地耗干、碾碎。
真正的守护,或许……并非硬抗?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破了他意识中的迷雾。
他开始尝试改变。他不再试图去强硬地、全面地抵挡所有方向的能量冲击——那如同螳臂当车。他开始努力地去“感知”周围能量流的动向,去“倾听”那无所不在的压力最薄弱的方向,去“引导”而非“阻挡”。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甚至暂时压过了那剧烈的头痛。他将自己的守护意志变得更加“柔软”,更加具有“流动性”。他不再试图做一个坚硬的、会被轻易冲垮的堤坝,而是努力让自己变成一块光滑而坚韧的巨石,尝试着去顺着水流的力道,微微调整自身的姿态,将那股毁灭性的冲击力尽可能地“卸开”、“引导”向两侧和后方,而不是用身体正面承受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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