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坚感觉自己仿佛正背负着一整座正在缓慢崩塌的山岳前行。他所维系的守护屏障,那层微弱而坚韧的意志力场,此刻已被外部无穷无尽的能量乱流挤压得变了形状,紧紧地、几乎是窒息般地贴合在队伍外围最边缘的轮廓上,其厚度薄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破裂。屏障表面不再是均匀的能量波动,而是如同暴雨击打的湖面,时刻炸开无数细密而急促的涟漪,每一圈涟漪的荡开,都意味着一次能量粒子的剧烈碰撞,都同步转化为一记记沉重无比的精神锤击,狠狠砸落在王坚早已不堪重负的意识核心之上。
他的独眼之中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血丝,眼球因巨大的压力而向外微微凸起,视野中的景物开始持续不断地闪烁、扭曲,并蒙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色滤镜。剧烈的、如同有无数钢针在颅内反复穿刺搅动的头痛,已经成为了他此刻唯一的、永恒的背景感知。温热的鼻血早已淌满了他的嘴唇和下颚,滴落在他前行的胸甲上,凝固成一片片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斑驳痕迹。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疯狂流逝,如同沙漏中最细的流沙,即将彻底见底。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仿佛要碎裂的脏腑,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但他不能停下,甚至不能有丝毫的松懈。他的脊背如同焊死的钢梁,死死地顶在最前方。因为在他的身后,是两名士兵正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几乎是拖拽着状态极不稳定的炎烬艰难挪动。炎烬半边身躯上那些幽蓝色的蚀骨脉络跳动得越来越狂暴,散发出的冰冷与毁灭气息愈发浓烈,而另半边人类躯体则赤红如即将熔化的铁块,高温灼烧着空气,让搀扶他的士兵手臂上的皮肤呈现出严重的烫伤痕迹,却又因极寒交替而麻木失去知觉。每一次炎烬无意识的挣扎或能量吞吐,都让两名士兵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操纵着一艘即将解体的破船,岌岌可危。
更后面,那名背负着凌湮的士兵,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凌湮的身体虽然昏迷,但其右臂上那个暗紫色的毒核依旧在持续搏动,如同一个沉睡的恶魔心脏,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悸动。更让人提心吊胆的是,他周身的空间扭曲现象非但没有减轻,反而似乎因为不断接近龙潭核心而变得更加活跃和不可预测。时而他身体的轮廓会瞬间模湖一下,仿佛要融入虚空,时而又会勐地清晰,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视觉错位感。背负他的士兵必须时刻集中全部精神,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和重心,以防止任何意外的发生,这种精神上的高度紧张,远比**上的疲劳更加摧残人。
而处于这支濒临极限的队伍最中央,那悬浮着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凌曦光茧,则成为了这绝望深渊中唯一稳定和令人心安的存在。它所提供的精准无误的路径指引与致命危机预警,是支撑着他们还没有彻底崩溃的最后支柱。
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因此而被拖慢到了一个令人焦虑的程度。每一步的迈出,都需要王坚率先感知前方能量流的细微变化,调整屏障形态进行引导或规避,然后才能小心翼翼地落下脚步,确认安全后,后面的人才能跟上。他们像是在雷区中跳舞,每一次抬脚和落地,都充满了未知的风险与极致的谨慎。
然而,就在这片几乎要将人最后一丝意志也磨灭的沉重与缓慢之中,从队伍的右前方,更深处靠近那具庞大龙骨的方向,一阵阵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原始、野蛮、癫狂意味的巨响与能量波动,持续不断地、极具穿透力地传来,粗暴地打破了这片死亡之地固有的、压抑的“节奏”。
那声音时而如同巨锤疯狂擂击锈蚀的金属,爆发出令人牙酸的“轰隆!哐嚓!”声;时而又像是无数琉璃器皿被一股脑地砸碎在岩石上,迸发出尖锐刺耳的“噼里啪啦”的碎裂鸣响;其间还夹杂着一种非人的、扭曲的、既像是痛苦哀嚎又像是兴奋尖啸的嘶吼,以及某种能量剧烈爆发时产生的、沉闷如雷的轰鸣。
这些声音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混乱而暴烈的交响乐,在这片寂静的绝地里显得格外突兀和骇人。
透过那些巨大锁链之间的缝隙,以及能量雾霭偶尔散开的瞬间,王坚和士兵们能够断续地看到那个制造出这一切动静的源头——李四。
他此刻的形象,已经很难再用“人”这个词来形容。与其说是一个生物,不如说是一团被强行糅合在一起、仍在不断剧烈变异的恐怖能量聚合体与肉块的混合造物。
其半边身躯与那幽骸蕨果的融合程度更深了。幽蓝色的、仿佛万年寒冰般的晶簇已经不再是覆盖体表,而是如同铠甲般深深嵌入并取代了大量的肌肉和组织,甚至在关节处生长出尖锐的、扭曲的冰刺。而这些冰晶铠甲的缝隙之中,又疯狂地钻出无数条漆黑如墨、肉质感的、如同活化荆棘或扭曲触须般的增生组织。这些肉须不断地蠕动着,顶端时而开裂,露出其内闪烁着幽光的吸盘或口器,贪婪地吞噬着空气中飘散的蚀骨能量,甚至会将靠近的小型能量生物直接卷住、勒碎、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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