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斧尖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如同黑暗中一只固执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那片更加浓稠、更加扭曲的昏暗。王坚紧握着斧柄,粗糙的木纹硌着他掌心磨破的血泡,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但这痛感和他体内正在发生的崩溃相比,几乎算是一种慰藉。
每吸入一口蚀骨之峡的空气,都像吞咽下无数细小的、燃烧着的玻璃渣。它们争先恐后地钻入肺腑,所过之处并非滋养,而是留下一道道灼痛、麻木的轨迹。护体的罡气早已薄如蝉翼,黯淡得几乎看不见轮廓,只能依靠修士本能般持续消耗着所剩无几的本源力量去勉强维持,延缓那无孔不入的毒瘴直接侵蚀血肉的速度。每一步踏出,脚下焦黑脆硬的地面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有时甚至会突然塌陷,露出下方冒着泡、散发着更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的漆黑泥淖。
队伍行进的速度缓慢得令人绝望。年轻士兵小六子几乎是在拖着一条腿挪动,他那条被蚀骨獠兽抓伤、已经大半石化的胳膊无力地垂着,颜色变得更加深暗,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脱落。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带着黑丝的粘稠痰液,他的肺显然已经坏了。另一个重伤员被同伴轮流背着,人早已昏迷不醒,但身体偶尔无意识的抽搐和那弥漫不散的死气,说明他正滑向最终的终点。
王坚走在最前面,他的状态同样糟糕到了极限。断臂处的伤口早已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简陋包扎的脏污布条,黏腻地贴在皮肉上,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过度透支的罡气几乎枯竭,经脉空荡荡地发出针扎似的抗议和抽搐。更沉重的是压在他嵴梁上的责任,每一次决策,每一个方向的选择,都可能将身后这最后几个弟兄直接送入鬼门关,这份重量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精神压成齑粉。
李四跟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他的状态相对稍好,体表那层浑浊异样的罡气似乎确实更能抵御环境的侵蚀,虽然也在缓慢消耗,但速度明显慢于他人。这让他那双眼睛里闪烁的亢奋与贪婪更加肆无忌惮。他不再仅仅满足于跟随,而是频繁地脱离队伍,去触摸那些嶙峋怪石上凝结的、散发着异常能量波动的暗色晶体,或者试图去采集一些形态诡异、仿佛由纯粹腐蚀性能量构成的惨绿色苔藓,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这个能量更纯…可惜太暴烈…”“杂质太多…难以直接吸收…但肯定有办法…”
他的行为引得其他士兵侧目,脸上流露出厌恶与警惕,但没人出声制止。绝望的环境下,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挣扎求存,哪怕那方式看起来如此诡异和不祥。
“王头…歇…歇一会儿吧…真的…一步都…挪不动了…”小六子带着哭腔的哀求声从后面传来,气若游丝,他的护体罡气终于在一次剧烈的咳嗽后彻底熄灭,血色毒瘴直接接触他的皮肤,立刻引发一阵痛苦的嘶嘶声和皮肤大片的灼伤性红肿。
王坚勐地停下脚步,回过身。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狠狠一揪。队伍已经不成队形,人人带伤,脸上交织着麻木的疲惫、生理上的痛苦和深不见底的恐惧,像一群在炼狱边缘徘徊的残破幽灵。他知道小六子说的是实话,再强行走下去,不用任何怪物来袭,他们自己就会彻底散架,倒毙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死亡之路上。
“原地休息!一刻钟!”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风箱在拉扯,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抓紧时间,能恢复一点是一点!”命令下达,他自己也几乎是用尽了最后力气,将巨斧小心地插进身旁一块相对坚实的黑色地面,身体一软,直接瘫坐下去,连抬起手臂擦拭脸上污血的力气都没有了。右臂断口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的抽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然而,蚀骨之峡的恶意,从不因猎物的疲惫而有丝毫怜悯。
就在众人刚刚瘫倒在地,试图从那致命的、毫无灵气的空气中榨取一丝微不足道的能量慰藉时,异变陡生!
侧面一片布满了蜂巢般孔洞、不断渗出粘稠漆黑液体的嶙峋石林深处,突然响起了密集得令人头皮炸裂的窸窣声!那声音不像之前蚀骨獠兽的扑击那般充满力量感,而是更加阴冷、迅疾,带着一种无穷无尽的数量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每一个孔洞中疯狂涌出!
“戒备!”王坚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他想要弹身而起,却因为脱力和剧痛,身体只是勐地一颤,竟没能立刻站起来。
下一刻,噩梦般的景象出现了。
无数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甲壳上遍布诡异扭曲暗金纹路、长着疯狂开合闪烁着幽光的锋利口器的“蚀甲虫”,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从那些石孔中喷涌而出!它们的目标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铺天盖地地扑向众人身上那已经微弱不堪、明灭不定的护体罡气,用那可怕的口器疯狂啃噬起来!
滋滋滋——咔嗤咔嗤!
令人极端牙酸的啃噬声瞬间响成一片,密密麻麻,几乎要钻入人的脑髓!这些怪虫的单体气息或许并不强大,但数量之多简直骇人听闻,而且它们似乎对能量体有着天生的克制和贪婪,那疯狂啃噬的速度远超毒瘴的侵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