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冰冷、死寂的漆黑泥浆,如同亿万只贪婪的手,从四面八方死死攥住凌湮残破的躯体,疯狂地拖拽着,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沉坠。每一次微弱的挣扎,都换来更沉重的碾压感,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无边无际的泥沼彻底碾碎、埋葬。
口鼻早已被腥臭冰冷的泥浆灌满,每一次试图呼吸,涌入的只有带着腐朽气息的沉重淤泥,窒息感如同冰冷的铁箍,死死扼住咽喉,挤压着残存的意识。唯有胸膛前,那一点紧贴着冰冷皮肤、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灰金光晕,如同无尽黑夜中唯一倔强的星辰,顽强地抵抗着泥沼的吞噬与死寂。
光点内部,那几缕坚韧缠绕的灰金因果丝线,在吸收了泥沼中浓郁而驳杂的土行死寂之力后,似乎变得更加凝实,如同纤细却坚韧的锚链,牢牢维系着他即将沉沦的灵魂。光点本身,在之前五行禁渊核心爆发的混沌能量冲击下,光芒流转不定,灰金、赤红、暗黑、五彩……种种混乱而狂暴的气息在其中冲突、融合,形成一种奇异而微弱的平衡,散发出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生命脉动。
凌湮仅存的右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浑浊的泥浆刺激着眼球,视野一片模糊的黑暗与粘稠的土黄。肺部如同被点燃,每一次无意识的抽搐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能感觉到右臂的沉重与麻木——那灰白的“终焉锈迹”已蔓延至肩颈,如同冰冷的毒藤,不断侵蚀着血肉与骨骼的活性,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僵冷。左臂则传来骨折后尖锐的刺痛,每一次泥沼的涌动都牵扯着断裂的骨骼。
完了吗?要沉沦在这无边的黑暗泥沼里,化为这污秽的一部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被窒息和冰冷淹没的刹那——
嗡!
身下,那块与他一同坠落、此刻正承载着他身体重量的巨大青铜碎块,其表面那些古老、复杂、在禁渊核心崩塌时被撕裂得支离破碎的符文残迹,骤然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闪现的悲怆土黄光芒,而是一种极其黯淡、却带着更深沉、更古老气息的幽蓝微光!
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破碎的青铜断面上艰难地勾勒、流淌,仿佛在追溯着早已断裂的符文轨迹。一股难以言喻的牵引力,透过冰冷的青铜碎块,清晰地传递到凌湮紧贴其上的身体。
不是向上,而是……向下!指向泥沼更深处!
这微弱的幽蓝光芒,仿佛成了这无边黑暗泥沼中唯一的路标!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窒息与剧痛带来的沉沦感。凌湮残存的意识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力量!他不再抗拒泥沼的拖拽,反而用尽全身力气,仅存的右臂死死抠住青铜碎块边缘的裂隙,左臂则不顾骨折的剧痛,艰难地划动粘稠的泥浆,配合着那股幽蓝光芒的牵引,奋力向下潜去!
每一次下潜,都如同在凝固的铅汞中穿行。泥浆带来的压力呈几何级数增加,挤压着他的胸腔、内脏、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右臂的锈迹在冰冷泥浆的刺激下,侵蚀感似乎略有减缓,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僵冷麻木却更加清晰。唯有胸膛前那点灰金光点,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似乎更加明亮了一分,光点内部混乱的能量流转,竟隐隐与那幽蓝光芒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下潜……下潜……
时间的概念在绝对的黑暗与粘稠的压力下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也许只是短短的一瞬。
陡然间,身下的牵引力猛地一强!
那承载他的巨大青铜碎块,像是突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骤然向下加速沉坠!
噗!
凌湮感觉自己穿透了一层粘稠但稍显稀薄的泥浆隔膜,紧接着,身体随同青铜碎块猛地一沉,砸落在一片……相对坚实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再次喷出一口混杂着泥浆的鲜血,身体如同散了架般瘫软下去。
冰冷,但不再是那种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粘稠包裹。
他剧烈地咳嗽着,拼命将灌入气管的泥浆咳出,贪婪地、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吸入的虽然依旧是带着浓烈土腥与腐朽气息的空气,却不再是致命的泥浆!冰冷的空气涌入灼痛的肺腑,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甘霖,瞬间将濒死的窒息感驱散了大半。
他挣扎着,用颤抖的左臂勉强支撑起上半身,粘稠的泥浆从头发、脸颊、残破的衣衫上不断滴落。右眼被泥水糊住,他用尚能活动的左手狠狠抹了一把脸,才勉强睁开。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泥沼底部淤泥。
这是一片被巨大力量强行排开淤泥形成的、直径约十丈的半球形空间。空间的“墙壁”和“穹顶”,依旧是翻滚蠕动的漆黑泥浆,但它们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外,无法侵入这片空间分毫。空间的地面,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致密的暗青色岩石,其上布满了被岁月侵蚀的沟壑。
而空间的中心,矗立着一座……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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