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源池内,粘稠的玉髓浆液荡漾着温润的光泽,氤氲的生命源质如同有生命的薄纱,轻柔地包裹着漂浮其上的身影。死寂被磅礴的生机驱散,只余下沉缓流淌的细微声响,如同大地深处安稳的心跳。
凌湮的意识从一片冰冷粘稠的泥沼中艰难挣脱。
最先感知到的并非身体,而是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右眼的位置,仿佛被挖空了一块,填塞进去的是冰冷凝固的金属与粗糙的砂砾。没有光,没有色彩,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虚无。他试图转动眼球,一股被生锈钝刀刮过神经的剧痛瞬间炸开,伴随着金属摩擦骨骼的细碎声响,让他几乎再次晕厥过去。右眼,彻底失去了视觉。
紧接着,是沉重如铅的躯体。每一寸筋骨都像是被拆散后又粗暴地拼接起来,残留着撕裂般的钝痛。尤其是右臂断口与肩胛骨深处,那根钉入骨髓的秩序钉依旧散发着冰冷的刺痛感,如同蛰伏的毒蛇,只是此刻,它被某种灼热的力量死死缠绕、压制。他“看”向自己的右肩——在业已重塑的感知视野里,那不再是空荡的伤口,而是覆盖着一层流动的暗金色熔岩,凝实、厚重,如同熔铸的臂甲,将秩序钉散逸的阴冷黑气牢牢锁在创口深处。焚序之臂的力量被驯服了,不再是无序的破坏洪流,而是成为了一层坚固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壁垒。
他微微动了一下仅存的左手手指,指尖传来粘稠温润的触感。骸骨源池的生命源质如同最温柔的母体,滋养着他干涸崩裂的经脉与神魂。被时空反噬撕扯得濒临溃散的灵魂核心,此刻被一层淡淡的灰金色微光包裹着,虽然依旧布满裂痕,却不再有分崩离析的迹象。那灰金色的光芒,与右眼创口覆盖的结晶状物质同源,是骸骨本源、引渡之力与炎烬混沌火种湮灭真意强行糅合而成的封印,如同粗糙的补天石,堵住了毁灭的源头。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喉间溢出,打破了源池的宁静。他挣扎着,试图抬起沉重的头颅。左眼的视野终于清晰了一些,透过氤氲的灰白雾气,他看到了池边——凌曦蜷缩在温润的玉髓浆液中,素白的衣裙被暗金血渍与骨粉浸透了大半,已然失去了意识。她脸色苍白如纸,眼角那道凝固的血痕如同干涸的溪流,映衬得她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她的双手,依旧维持着紧握的姿势,仿佛还死死攥着那根救命的引渡杖。
引渡杖!
凌湮的目光猛地聚焦。那根由墨老本源与骸骨精髓铸就的竹杖,此刻正漂浮在他心口上方寸许的位置。杖身不再是纯粹的灰白骨质,熔金般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在杖身上流淌、闪烁,散发出一种既温暖又带着湮灭气息的奇异光晕。杖首那灰白的漩涡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从粘稠的源池玉髓中汲取丝丝缕缕温润的生命光华,再混合着杖身熔金纹路中透出的力量,形成一层柔和的光膜,持续覆盖着他的躯体。
更让凌湮心神剧震的,是引渡杖核心深处传来的那股波动——微弱、却无比熟悉!如同黑暗中一点倔强跳动的星火,带着混沌初开般的灼热与湮灭一切的霸道渴望,却又奇异地被引渡杖本身的温润与秩序所包容、调和。
那是炎烬的气息!是那缕被强行剥离、几乎熄灭的混沌火种!
它没有消失!它不仅存在,而且在这骸骨源池的滋养与引渡杖的调和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它贪婪地汲取着源池的力量,如同饥渴的种子终于落入了沃土,生机勃勃地壮大着自身!
“老炎……”凌湮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猛地冲上喉头,混合着源池的玉髓气息,竟带着铁锈般的腥甜。绝望深渊中抓住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机,还有挚友归来的渺茫希望!这缕火种,就是墨老、守墙者、连同这骸骨长城最核心的生命本源,为他们留下的最后余烬!
希望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残躯的麻木与剧痛。他不再犹豫,仅存的左手猛地探出,不顾撕裂般的痛楚,一把抓住了悬浮在心口上方的引渡杖!
嗡!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杖身的刹那,异变陡生!
引渡杖杖身的熔金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红色光芒!那缕深藏其中的炎烬火种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猛地膨胀、跃动!一股远比之前感知到的要狂暴得多的混沌湮灭气息,如同被惊醒的幼兽,带着对磅礴生命本源的贪婪渴望,轰然爆发!
“嘶——!”
凌湮闷哼一声,左手掌心瞬间传来剧烈的灼痛!引渡杖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杖身熔金纹路中涌出的不再是温和的调和之力,而是带着炎烬那霸烈本性的混沌之火!这股力量狂暴地涌入他体内,与他体内刚刚稳定下来的焚序之臂力量瞬间产生了激烈的共鸣!
轰!
暗金色的熔岩光泽不受控制地在他右肩断口处爆闪!那层熔铸的臂甲剧烈波动,仿佛要再次沸腾、失控!刚刚被压制回深处的秩序钉黑气也如同嗅到了机会的毒蛇,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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