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骸骨地面贪婪地汲取着体温,凌曦蜷缩着身体,指尖死死抠着地面,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烧红的烙铁,灼痛感从喉咙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那是神魂被守墙者浩瀚记忆洪流反复冲刷后的惨烈余烬。墨老——那缕源自守墙者被撕裂腿骨、穿越时空长河最终在边陲铁匠铺炉火中重燃的意志火星——他的真实身份如同烧红的钢钎,狠狠凿穿了凌曦的心防。
悲恸、震撼、以及对时序塔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在她残破的神魂里翻滚、沸腾。
引渡杖静静躺在她的手边,杖首黯淡的灰白漩涡彻底沉寂,杖身上那些融合了烽燧焰火的熔金纹路也失去了光泽,仿佛刚才那不顾一切地汲取同源气息、强行接引守墙者记忆的行为,已耗尽了它所有的力量。只有杖身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墨老沉默守护时掌心传来的温度,微弱却固执地提醒着她——这不是终点。
“呃……”一声压抑着极致痛楚的闷哼从旁边传来。
凌曦猛地“抬”起无形的感知,凝聚在声音的来源——凌湮身上。
他仰躺在冰冷的骸骨地面上,距离她不过三步之遥,身体却弓成一道绷紧的弦。那身早已被血与火反复浸染的粗布衣衫,此刻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轮廓。汗水混杂着暗金色的血丝,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骸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留下一个个微小的灼痕。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紧闭的右眼。眼角那道自边陲血夜就存在的灰白骨疤,此刻像是活了过来,暗金色的血液如同熔化的岩浆,不断从裂开的疤口边缘渗出,蜿蜒爬过他的太阳穴,洇湿了鬓角凌乱的灰白色发丝。那血液中蕴含的灼热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燃烧。
他的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那是在突破骸骨长城核心区入口时,被狂暴的骸兽硬生生撕扯下来的断口。此刻,那狰狞的断口处,筋肉虬结,骨茬森白,并未流血,反而覆盖着一层流动的、如同熔化的暗金色金属般的光泽——那是焚序之臂的力量在强行压制伤势,阻止秩序钉的进一步侵蚀。但这压制显然并非没有代价。那暗金的光泽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每一次脉动,都伴随着凌湮身体更剧烈的痉挛,仿佛有无数无形的烧红钢针,正顺着断臂的经脉狠狠刺入他的躯干,灼烧着他的灵魂。
“哥!”凌曦的心瞬间揪紧,顾不得自身神魂的剧痛,挣扎着想要爬过去。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让她几乎再次昏厥。
就在此时,一股冰冷、锐利、带着绝对秩序意志的锋芒,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骤然锁定了这片死寂的骸腔!
嗡——!
刺耳的金属嗡鸣撕裂了骸骨长城的沉寂。一道凝练如实质、闪耀着刺目庚金光泽的剑气,毫无征兆地从骸腔顶部一根巨大肋骨的阴影中暴射而出!剑气所过之处,连弥漫在空气中的古老烽燧气息都被强行排开、撕裂,目标直指地上毫无防备、深陷痛苦与虚弱中的凌湮头颅!
是那个金面人!那个在骸骨长城外围,被凌湮以燃焚锁强行逼退的时序塔金锋使!他竟然一直潜藏于此,如同最阴险的鬣狗,等待着猎物彻底失去反抗之力的瞬间,发出这致命一击!
速度太快!时机太毒!凌曦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那凝聚着庚金锋锐、足以洞穿山岳的剑气,已逼近凌湮眉心!
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笼罩而下。
“呱——!”
一声尖锐、嘶哑、带着无尽疲惫却又无比暴怒的鸦鸣,如同平地惊雷,猛然炸响!
那柄斜插在凌湮身侧、枪身缠绕着金银双弦的逝川神枪,枪柄上那只几乎黯淡到透明的乌鸦虚影,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由时空漩涡构成的眼眸,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左眼银芒流转,右眼金焰燃烧!
嗡——!
逝川枪骤然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枪身剧烈震颤,缠绕其上的金银双弦如同活了过来,瞬间绷紧、拉直!一道肉眼可见的时空涟漪,以枪柄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就在那庚金剑气即将刺入凌湮眉心的刹那,枪柄上的乌鸦虚影双翼猛地一振!
“空蝉·溯光!”
一个沙哑、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直接在凌曦和凌湮的心神中响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炫目的光影效果。只有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时间本身被强行折叠了一瞬的错位感。
那道足以致命的庚金剑气,在触及凌湮眉心皮肤的前一刹那,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凌曦那被引渡之力强化的感知“看”得无比清晰!那道剑气,在即将命中目标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源自时空本源的力量强行扭曲了轨迹!它如同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镜子,又像是被投入了一条逆流的时光之河,竟硬生生地……折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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