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墙壁冰冷的触感渗入骨髓,凌湮靠着它,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牵扯着右眼撕裂般的剧痛和断臂处焚序之臂的狂暴灼烧。视野里是粘稠的、不断涌动的暗金与血红,右眼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核心,每一次微弱的开阖都带来神魂被撕扯的酷刑。左臂仅存的左手死死抠进地面坚硬的骨茬,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试图用**的痛楚来分担那源自灵魂深处的煎熬。
凌曦紧挨着他,素白的衣裙早已被尘埃和暗金色的血渍浸染得斑驳。她紧闭着双眼,眼角的血痕如同两道凝固的泪,苍白的面容上毫无血色,唯有一双手紧紧握住引渡杖的杖身,指关节同样因用力而发白。微弱却坚韧的暖流,混合着她自身的引渡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从杖身渡入凌湮剧烈颤抖的身体。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渡入的力量如同投入一片沸腾的、充满毁灭能量的炼狱之海。凌湮的体内是混乱的战场:秩序钉如同冰冷的毒蛇,不断释放着禁锢与侵蚀的寒意,试图冻结他的生机与力量;焚序之臂的力量则如同失控的熔岩,带着烽燧焰火的灼热与暴烈,在断臂的创口处汹涌奔突,与秩序钉的力量疯狂对冲、湮灭,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撕裂经脉、灼烧灵魂的余波;而最深处,是凌湮自身时空双弦灵魂的根基,此刻如同被风暴肆虐的堤坝,尤其是代表时间的右眼部分,那崩解的反噬之力正不断扩散,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混沌。
她引渡的力量,在这狂暴的战场中显得如此微弱,如同试图扑灭森林大火的一捧清泉。业丝瞳在她意识深处疯狂示警,勾勒出凌湮体内代表崩溃边缘的、令人心悸的深紫色光斑,每一块光斑都预示着力量失控的节点。强行引渡带来的反噬同样凶猛,每一次力量的输出,都如同在她本就残破的神魂上再添一道裂痕,眩晕与撕裂感如影随形。但她咬着牙,指尖死死抵住引渡杖上那些微凉的熔金纹路,任凭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滑落,混着血痕滴落尘埃,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哥……撑住……”她低哑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在死寂的骸腔中微弱地响起。
引渡杖杖首,那黯淡的灰白漩涡似乎感应到了她近乎透支的坚持,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杖身上沉寂的熔金纹路,如同被投入火种的余烬,悄然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金红光泽。一股比凌曦自身引渡之力更加温暖、更加浑厚的气息,顺着杖身流入她的指尖——那是深藏于杖身内部的、属于烽燧焰火与骸骨本源融合后的力量余温,带着墨老守护意志的烙印。
这缕暖意如同雪中送炭,瞬间分担了凌曦神魂的部分压力,让她渡入凌湮体内的力量稍稍稳定了一丝。她精神一振,更加专注地将这股混合了墨老守护余烬的力量导向凌湮体内最危险的几个力量对冲节点,如同最精密的工匠,试图用这微弱的暖流去抚平那狂暴的能量褶皱。
就在这艰难的力量拉锯中,凌曦的感知无意间扫过不远处金面人倒毙的尸体。
那具穿着华丽暗金甲胄的躯体,眉心处那个前后通透的剑孔依旧醒目,残留的庚金剑气早已消散,只留下一个焦黑的窟窿。然而,此刻那焦黑的伤口边缘,以及他身上甲胄碎裂的缝隙中,正悄然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一丝丝、一缕缕如同活物般的灰白色烟气,正从冰冷的骸骨地面缓缓渗出,如同嗅到血腥的蛆虫,无声无息地缠绕上金面人的尸体!这些烟气极其细微,若非凌曦此刻感知高度凝聚在引渡状态,几乎无法察觉。
它们接触到尸体的瞬间,金面人那身由精金与秩序符文熔铸的甲胄,竟如同遇到了最可怕的强酸,发出极其轻微的“滋滋”声!暗金色的金属光泽迅速黯淡、朽坏,繁复的秩序符文在灰白烟气的缠绕下,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灰白烟气接触到金面人裸露在甲胄外的皮肤时,那曾经强韧的、蕴含着庚金锋锐之气的血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皮肤失去光泽,如同枯萎的树皮,紧贴在迅速失去水分的肌肉和骨骼上。仅仅片刻,他那只紧握着佩剑、骨节分明的手掌,就已经萎缩得如同风干的鸡爪,指甲变成了灰黑色。
骸骨长城……在吞噬他!
这座由守墙者熔炼无数混沌巨兽骸骨、凝聚了亿万不屈守护意志的宏伟造物,此刻正以一种冰冷而决绝的方式,消化着侵入核心的“异物”。那些灰白烟气,正是长城本身骸骨本源意志的具现,它们排斥着一切外来的、带着秩序气息的存在,尤其是……时序塔的爪牙!
金面人的尸体,正在被这古老的意志一点点地分解、同化,最终将彻底化为长城骸骨壁垒的一部分,成为那无尽悲歌与守护中的一个微小的注脚。
这一幕,无声,却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残酷与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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