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平台的死寂被凌湮那声微弱的呻吟撕开了一道缝隙,如同冰封湖面裂开的第一道春痕。凌曦伏在他胸膛上,意识沉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身体轻得像一片被寒风撕扯过的枯叶。她眉心的业丝瞳金芒彻底熄灭,只留下一个黯淡的凹痕,如同熄灭的星辰坠落后留下的坑洞。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一段被痛苦拉长的永恒。一丝细微的清凉,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悄无声息地渗入她几近枯竭的识海。这清凉感来自融入她身体的银色光屑,是那条神秘空鲤消散前留下的最后馈赠。它温和地抚慰着过度燃烧因果之力带来的灼痛,也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托着她沉重的意识,一点点向上浮起。
“哥……”
一声含混的低唤从她干裂的唇间逸出,轻得如同叹息。意识在混沌中挣扎,守护的本能像锚一样,死死抓住唯一的执念。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睑,视野模糊一片,如同蒙着厚厚的血翳。业丝瞳暂时失去了洞察因果的神异,只剩下纯粹的、生理性的视觉,虚弱得只能勉强分辨近处物体的轮廓。
她首先看到的,是哥哥近在咫尺的下颌线条。不再是那种死人般的青灰,虽然依旧苍白,但皮肤下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属于活人的暖意。她努力侧过脸,将耳朵紧紧贴在凌湮的胸膛。
咚…咚…
心跳声!微弱,却平稳!不再是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的飘摇,而是有了一个清晰的、缓慢而坚定的节奏!这声音穿透冰冷的骨岩,穿透她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疲惫,如同最动听的乐章,瞬间注入了难以言喻的力量。
“哥…哥……”凌曦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滚烫,冲刷着干涸在脸颊的血痕。她挣扎着抬起仿佛灌了铅的手臂,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凌湮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依旧偏低,但不再冰冷刺骨。
就在这时,她的眉心猛地一跳!
不是业丝瞳的金芒,而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一种清晰的、带着空间坐标印记的冰凉感,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印在那里!是那条银色鲤鱼留下的印记!它像一枚微缩的星辰图,由无数细小的银光点构成,在她意识深处缓缓旋转,指向骨岩平台外那片狂暴混乱的虚空深处某个无法言说的方位。
“空鳞渡……”
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在脑海中浮现,伴随着鲤鱼消散前那句“当永劫刻痕能凝固三息,循此印记可至‘空鳞渡’”的意念回响。
永劫刻痕?凝固三息?凌曦心中泛起疑惑。她记得哥哥在五行绝渊熔炉核心濒死时领悟了某种与时间闭环相关的力量,当时时鸦激动地称之为“永劫回环”的雏形。但那时只是惊鸿一瞥,极其不稳定。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向凌湮的右臂。肘部以下的异状依旧触目惊心:银白色的秩序荆棘光芒如同冻结的冰河,死寂地盘踞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禁锢寒意。而在那银光之下,暗金与暗红交织的锁链纹路,如同冷却的熔岩,却不再彻底黯淡,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节奏,极其微弱地闪烁着。每一次闪烁,都有一丝温热的、带着沉重守护意味的力量流淌出来,汇入凌湮干涸的经脉。
这就是“渊”的意志,是时鸦和无数牺牲者留下的抗争火种!它们暂时压制住了秩序荆棘的蔓延,拔除了烛阴意志最恶毒的毒刺,才换来了哥哥此刻的喘息。
但危机并未解除。凌曦的目光停留在凌湮右臂靠近肘关节的位置。那里的银光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凝实、更加冰冷,隐隐约约,似乎有一根极其细微、只有半寸长的、完全由秩序银光凝聚而成的实体尖刺,如同荆棘最锋利的末端,正从皮肤下微微凸起!它像一枚嵌入血肉的冰冷钉子,散发着比周围秩序荆棘更加纯粹、更加顽固的禁锢与侵蚀之力!
秩序钉的反扑!它以更直观、更具威胁性的形态显现了!凌曦的心瞬间揪紧。这枚银刺的存在,意味着平衡极其脆弱,随时可能被打破。
“必须…帮哥哥稳固下来…”凌曦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唇,挣扎着想坐起身。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创伤,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强行剥离烛阴意志残留的反噬,以及引动亿万骸骨怨魂共鸣的冲击,几乎彻底摧毁了她的根基。
就在这时,身下的骨岩平台,仿佛感应到了她守护的执念,再次传来一阵低沉而悲怆的共鸣。
嗡……
不是先前那种愤怒爆发的冲击波,而是一种更低沉、更持续、如同大地深处亿万骸骨在齐声悲泣的嗡鸣。这声音直接作用于灵魂,带着无尽的哀伤、不甘与…守护的执拗。惨白的骨岩表面,无数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惨白骸骨虚影再次浮现,它们没有攻击性,只是静静地悬浮着,发出无声的呐喊。
一股沉重、古老、充满了无尽骸骨悲怆意志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缓慢而坚定地通过凌曦紧贴着骨岩的身体,传递到她的体内。这股力量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冷,但它无比纯粹,是无数被禁锢、被炼化的怨魂骸骨最后残留的守护执念!它没有直接治愈凌曦的创伤,却奇异地抚平了部分灵魂撕裂的剧痛,让她近乎枯竭的精神力得到了一丝微弱的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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