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墨踏出宫门的那一刻,汗水早已冰凉地贴在脊背上,初春的夜风一吹,激得她打了个寒噤。怀里那张誊抄着秋月口供的薄纸,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心慌。她不敢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阴冷粘稠的视线如同附骨之蛆,始终钉在她的后背——来自宫墙飞檐下的某个阴影。“野狐”在狩猎,耐心地等待她引路。
回到包拯那被无形枷锁禁锢的府邸,压抑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书房里只点了一盏孤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角落的黑暗。包拯背对门口,猩红的官袍在暗影中沉凝如铁。公孙策伏在案上,面前摊着秋月的口供和那个装着“雪驼脂”的小皮袋,眉头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枢密使张义…雪驼脂密封的‘玉容驻颜丹’…贵妃夜不能寐,性情大变…”公孙策的声音干涩,指尖划过纸上的字迹,仿佛能感受到字里行间透出的森森寒意,“大人,他们的图谋…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洞悉阴谋的火焰:“控制贵妃!借贵妃之手,影响其背后的外戚,甚至…搅动储位之争!这远比单纯偷窃图纸、制造边患…更能从根子上动摇大宋!失踪的边防图…此刻恐怕已成了他们手中一件待价而沽、或是择机引爆的凶器!只待宫闱乱起,便是图穷匕见之时!”
包拯缓缓转过身,脸上每一道深刻的纹路都刻着沉重:“张义位极人臣,党羽遍布朝野…老夫如今身陷囹圄,寸步难行。府衙内外,皆是他人耳目。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他看向雨墨,少女肩头包扎的布条渗出淡淡的红痕,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这火焰让他心头刺痛,也让他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可能。
“先生…可有破局之策?”包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公孙策的目光在包拯和雨墨之间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雨墨脸上。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又蕴含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有…但险!险如刀尖起舞,九死一生!”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吐出那个惊心动魄的计划: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既然‘野狐’认定雨墨姑娘掌握了足以掀翻‘影子’的铁证(贵妃中毒的证据、图纸可能下落的线索),并急于传递出去…那我们,就送给他一个‘传递’!”公孙策的手指重重敲在桌案上,“雨墨姑娘,你需乔装改扮,携带一份精心伪造的‘密件’——内容要半真半假,暗示证据已誊抄副本,并将于明日午时,由你亲手投入城南‘慈云观’偏殿的‘许愿箱’内!那‘许愿箱’,实则是我们暗中查知、已被飞狐卫渗透的一条传递暗线!”
他语速加快,目光灼灼:“‘影子’和‘野狐’绝不会允许这份‘密件’落入我们计划中那位‘中立清流’(如刚正不阿的御史中丞王拱辰)手中!他们必会出手——要么在途中截杀你,夺走密件!要么在你投入‘许愿箱’后,立刻破坏箱子,取走或销毁密件!无论哪种,只要他们动了…就是暴露之时!届时…”
公孙策的目光转向包拯,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大人需联络王朝、马汉所能调动的、绝对忠诚可靠的旧部(如禁军中曾受大人恩惠的低阶武官),人数不必多,贵在精且隐于暗处!提前秘密埋伏于慈云观内外关键节点!只待蛇出洞,雷霆擒拿!目标——锁定‘野狐’,顺藤摸瓜,直指张尧佐!”
风险如同咆哮的巨浪,瞬间将书房淹没!
雨墨作为诱饵,直面的是“野狐”这等顶尖杀手的致命一击!稍有差池,便是香消玉殒!
计划环环相扣,任何一环出错——传递消息被识破、埋伏暴露、对手力量远超预估、甚至那位“中立清流”本身就有问题…都将导致满盘皆输,不仅前功尽弃,更会打草惊蛇,招致对手更疯狂的报复!
而展昭…只剩不到半月的时间!
“不行!”包拯几乎是低吼出声,一步跨到雨墨身前,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想要将她护在身后。他看着雨墨年轻却坚毅的脸庞,眼中翻腾着巨大的痛苦与挣扎,“此计…无异于送死!老夫…不能…”
“大人!”雨墨却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目光迎上包拯眼底的惊涛骇浪,没有丝毫退缩,“这是唯一的机会!展大哥等不起!图纸关乎边关万千将士性命!贵妃若被彻底控制,朝堂必乱!雨墨…不怕!”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钉,砸在地上。她甚至挺直了背脊,肩头的伤处传来刺痛,反而让她更加清醒。“我熟悉‘野狐’的追踪路数,我会小心!只要…只要能为展大哥换来解药,为大人洗刷冤屈,揪出幕后真凶,雨墨这条命…值得!”
“值得”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包拯心头。 他看着少女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看着她肩头刺目的殷红,又仿佛穿透墙壁,看到病榻上那个气若游丝、正用生命最后余光守护着信念的身影。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灯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如同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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