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衙,公孙策的禁足室此刻成了风暴的中心。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杂着血腥、药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展昭躺在临时搭起的软榻上,面如金纸,呼吸微弱急促,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胸前被鲜血浸透的布条,渗出的暗红在烛光下触目惊心。公孙策正用银针封住他几处大穴,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凝重如铁。包拯站在一旁,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书案上那几件致命的证物:散发着阴冷腥甜的“醉骨”香丸、扭曲如爪的魇爪花瓣、布满孔洞的腐心蕈碎片、还有那个内壁残留毒粉、底部刻着毒蛇标记的“凝露香”锡盒。
锡盒边缘那半枚模糊的龙纹压痕,如同烙铁烫在包拯心头。嫁祸三皇子?这压痕指向的,分明是更高处、更深处那只操纵一切的黑手!其用心之险恶,布局之深远,令人遍体生寒。然而,线索在此似乎戛然而止。那只“孤狼”,飞狐卫在汴梁的最高执棋者,依旧潜藏在最深沉的黑暗里,嘲笑着他们的挣扎。
“大人……”公孙策处理完展昭最凶险的伤口,用沾满血污的布巾擦了擦手,声音嘶哑干涩,“展护卫失血过多,脏腑受震,需静养……这毒计环环相扣,贵妃危在旦夕,三皇子处境叵测,幕后黑手却……”他疲惫地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混乱,如同他此刻纷乱如麻的心绪。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过书房每一个角落。油灯的火苗在死寂中不安地跳动,将墙上的人影拉扯得扭曲变形。
突然!
公孙策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如同被无形的闪电击中!他倏地睁开眼,瞳孔深处爆发出骇人的精芒,那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洞悉一切的锐利!
“不对!”他低吼一声,猛地扑向书案,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险些掀翻了烛台。他一把抓起那张誊抄自军器监的“特殊物品清单副本”,又抓起记载着老药师临终话语的布片,上面“北地……特制油料……防锈蚀……”的字迹清晰可见。他的目光如鹰隼般在几份文件间疯狂扫视——那份字迹刻意模仿某位已故工部侍郎的密信、雨墨带回的关于香料来源运输路线中那个微小到几乎被忽略的“途径军器监西库房临时中转”的记录、“画眉”故事里那个与军器监仓库后门仅一墙之隔、却声称“从未靠近”的细节破绽……
所有的碎片,那些看似无关、散落各处、甚至被绝望掩埋的线索,在这一刻,在公孙策高速运转、被逼至绝境的大脑中,被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骤然串联!
“是他!一定是他!”公孙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笃定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钉,狠狠砸在凝固的空气里。“自负!追求完美!喜欢在细节处留下他的标记,如同欣赏自己杰作的艺术家!”他猛地指向清单上一个不起眼的条目:“大人请看!新式守城弩机部件——‘特制核心传动轴筒’,编号‘癸未柒叁’!其铸造工艺要求极高,需‘北地寒潭特制油料’密封防锈蚀!这正是老药师临死前提到的东西!而清单的批复签名,正是他!”
包拯一步抢到案前,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那个名字——军器监少监,陈文瑞!一个平日里低调务实、甚至有些平庸的官员!
“他利用职务之便!”公孙策语速快如爆豆,带着一种揭破惊天秘密的颤栗,“将真正的边防图,就藏匿在这批即将运往雁门关的‘新式’守城器械之中!那些笨重的弩机核心轴筒,内部中空,以特制油料密封隔绝空气防锈——这是最完美的伪装!谁能想到国之重器,会藏于送往边关的守城器械之内?自负!何其自负!他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在开封城内,在军器监的仓库里,完成了这瞒天过海的一步!他就是‘孤狼’!”
仿佛为了印证公孙策这石破天惊的推断,书房外骤然传来急促如鼓点般的脚步声!王朝一头撞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喊:“大人!急报!军器监押运‘癸未’批次新式守城器械的车队,已提前完成装车,刚刚拿到出城勘合!一刻钟后,就要从西水门出发,连夜赶往雁门关!”
“一刻钟?!”包拯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西水门!车队一旦出了那道门,汇入汴梁城外四通八达的官道,就如同泥牛入海!再想拦截,难如登天!时间,成了勒在他们脖子上的夺命绞索!
“尚方宝剑!”包拯一声雷霆般的怒吼,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猛地转身,一把抓过挂在墙上的御赐尚方剑!沉重的剑鞘入手冰凉,却仿佛有千钧之力!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压下了他心头的惊涛骇浪,只剩下淬火般的决绝。“马汉!备马!目标,军器监西库集结点!阻截车队!擅动者,以叛国论处,先斩后奏!”
命令如同炸雷,撕裂了府衙的死寂。马汉轰然应诺,如旋风般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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