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璃一声“他们来了”,清叱如冰珠乍破,瞬间洞穿了《精卫填海》营造的悲壮意境,将满堂茶客从神游太虚中惊醒。众人尚未来得及品味那股不屈意志带来的激荡,便被这突如其来的警告骇了一跳,愕然循声望去。
裴砚心中陡然一凛,那股自开讲《精卫填海》起便若有若无、萦绕不去的微弱警示,此刻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开,化作一行猩红刺目的大字:【警告:强敌锁定,杀机已至!目标实力评估中……对方持有针对性法器,威胁等级上调!】故事带来的亢奋与气运涌入的舒泰感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透骨的寒意。他知道,麻烦真的上门了,而且来者不善。
说时迟那时快,百味楼那两扇本就有些年头的梨花木门,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仿佛被一头无形的蛮牛狠狠撞上,木屑纷飞中,轰然向内爆裂倒塌!强劲的气浪裹挟着烟尘,扑面而来,呛得前排几个茶客连连咳嗽,桌上的茶碗杯碟更是被震得叮当作响,摔了一地。
烟尘弥漫间,十道身影如鬼魅般踏入。
为首者,一身青竹观执法堂特有的玄青道袍,衣袂飘飘,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他面容刻板,线条冷硬,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此刻正死死锁定在说书台方向。不是林逸,又是何人?在他身后,九名同样身着青竹观服饰的弟子一字排开,个个神情冷峻,手按剑柄,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凝如山,显然皆是苦修多年的好手。他们一踏入,便如同一块巨大的寒冰投入热油锅,一股冰冷肃杀之气瞬间席卷了整个茶馆。
方才还因《精卫填海》而激荡热烈、人声鼎沸的百味楼,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扼住了咽喉,温度骤降。那些原本伸长脖子、满脸兴奋的茶客们,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张口结舌,面露惊骇。胆小些的,已经手脚发软,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有些自诩见过世面的江湖汉子,也纷纷变了脸色,暗自握紧了怀中的兵刃,警惕地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青竹观……是青竹观的人!”人群中,不知是谁压低了声音惊呼,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看他们的服色,是执法堂的!乖乖,执法堂的人轻易不下山,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说书台上的裴砚,已然收起了那把半旧的折扇。他目光在林逸等人身上不疾不徐地扫过,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系统界面在他眼前飞速闪过一行行数据:【林逸,章回境初期,功法《青元剑诀》,持有法器‘缚妖索’(仿品,针对妖气有奇效),威胁等级:高。其余九人,皆为话本境大成,擅长合击阵法‘小三才剑阵’,威胁等级:中。综合评估:敌方准备充分,来意不善,建议……宿主自求多福?】
裴砚嘴角抽了抽,这破系统,关键时刻还卖萌。
林逸的目光,如两道利剑,穿透人群,死死钉在裴砚身上。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仿佛已经看到裴砚跪地求饶的凄惨模样。在他眼中,裴砚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弃徒,今日便是他的清算之时。
他身后一名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执法堂弟子跨前一步,声如洪钟,蕴含着法力,震得整个茶馆嗡嗡作响:“青竹观执法堂捉拿叛徒,闲杂人等速速退避!若有妄动阻挠者,休怪我等剑下无情,一概视为同党,格杀勿论!”
这声音霸道无比,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让本就骚动的人群更加混乱。
“啊呀!”
“快跑啊!”
一些茶客尖叫着,慌不择路地想要向门口或窗边挤去。然而,他们很快绝望地发现,茶馆的几个主要出口,不知何时已被另外几名青竹观弟子悄无声息地堵死,手中法剑出鞘寸许,寒光闪闪,显然是早有预谋,布下了天罗地网。
“完了完了,这是要关门打狗啊!”一个胖商人哀嚎一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裴砚从那半塌的说书台上从容不迫地走了下来,还顺手掸了掸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场面,不过是戏台上的一幕寻常折子戏。他这份镇定,与周围茶客的惊慌失措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九璃已如一道清影般来到裴砚身侧。她那张清冷绝美的容颜此刻覆着一层千年不化的寒霜,一双凤目之中冷光流转,周身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凛冽寒气,如同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毫不示弱地与林逸等人冰冷的目光对峙。那股源自上古神裔血脉的隐晦威压,虽未曾刻意释放,却也让对面几名修为稍弱的青竹观弟子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呼吸都为之一滞。
林逸见苏九璃挺身而出,护在裴砚身前,眼中妒火与杀意交织,更盛几分。他狞笑一声,手腕一翻,那面青光莹莹、绣着玄奥符文的“缚妖索”小旗已然在手。旗面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隐隐有风雷之声缠绕其上。他将小旗遥遥指向苏九璃,声色俱厉地喝道:“妖女!死到临头,还敢与此孽徒沆瀣一气!本座早就料到你会出现!今日,便将你二人一并擒了,押回山门,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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