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魔之主那玩世不恭的意念在识海中消散,只留下几分戏谑的回响。裴砚的心神却在这一瞬间被彻底点燃,犹如黑暗中被划亮的一根火柴。
看戏的……临时盟友……
这些词汇在他脑中飞速盘旋,与苏九璃掌心那枚微微发烫的古玉串联在一起,瞬间勾勒出一条险峻却唯一的生路。
没错,裁决者是必杀的敌人,万魔之主是不可信的疯子,唯有这位自始至终沉默不语,代表着宇宙终极秩序之一的九幽阎君,才是此刻破局的关键!
他的态度,将决定这场对峙的天平,最终倒向哪一边!
念及此,裴砚不再有丝毫犹豫。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仍在积蓄神力,准备发出雷霆一击的裁决者,而是猛然转身,目光穿透混沌,直视那片深邃死寂的幽冥之地。
“阎君前辈!”
裴砚的声音清朗而洪亮,响彻这片虚无的空间,没有丝毫面对至尊强者的卑微,只有平等的对话与探寻。
“晚辈创此话本真界,核心要义之一,便是重立六道轮回,赏善罚恶,使善魂有归,恶鬼受惩,不知此举,是否合前辈心意?”
此言一出,全场皆寂。
裁决者积蓄的神光为之一滞,他没想到裴砚竟敢在这种时刻,无视自己,转头去“策反”另一位至尊。
万魔之主那团变幻不定的黑暗中,漩涡般的眼眸里兴趣更浓了。
而一直如同万古雕塑般的九幽阎君,终于有了反应。
那双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与终结的死寂眼眸,缓缓抬起,跨越无尽距离,第一次真正地、完整地聚焦在了裴砚的身上。
“轮回秩序,乃宇宙平衡之基石。”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仿佛是亘古不变的法则在自行宣告,每一个字都带着腐朽万物的冰冷与死气,“九界崩坏,轮回早已残破不全,善恶颠倒,怨气冲霄。”
听到这里,裴砚心中一动,似乎看到了希望。
阎君停顿了片刻,那审视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裴砚的肉身,看到了他身后那方正在茁壮成长的话本真界。
“你的话本真界,若真能如你所言,重塑一个公平、高效、不受外力干涉的轮回,本君……或可静观其变。”
这番话,无疑是一种松动!
然而,不等裴砚心中的喜悦升起,阎君的话锋陡然一转,那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将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彻底浇灭!
“但!”
仅仅一个字,便让整个混沌虚空都为之冻结。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冥界本源之力,如同苏醒的远古巨兽,从阎君那看似单薄的身影中轰然弥漫开来!
“创世,即是颠覆!你之轮回,若与九幽固有秩序相悖,甚至试图……取代九幽,那便是动摇本君立足之本!”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嗡——!
阎君手中那本若隐若现的生死簿虚影,与那支判官笔,骤然间光芒万丈!那光芒并非璀璨,而是深邃入骨的墨黑与死灰,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与希望!
无穷无尽的黄泉死气自虚无中凭空涌现,化作滚滚浊浪,夹杂着亿万鬼魂哭嚎的尖啸阴风,不再是试探,而是以一种蛮横、霸道、不容置疑的姿态,疯狂地朝着裴砚的话本真界边缘侵蚀而去!
这不是攻击,这是……同化!是掠夺!
“与其让你另起炉灶,造出一个不可控的‘伪轮回’……”
阎君的声音变得幽冷而飘忽,仿佛来自九幽冥府的最深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审判的终极意味。
“不如……本君亲自出手,将你这方初生的话本真界,彻底同化为九幽冥府的一部分!由本君,来主导此地的新轮回!”
轰隆隆!
话音落下的瞬间,裴砚的话本真界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那刚刚被裴砚以心念勾勒出的青山,山坡上瞬间覆盖上了一层灰败的死气,翠绿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烂,化作灰黑色的尘埃。
清澈的河流变得浑浊不堪,河水泛起腥臭的泡沫,水面上开始漂浮起模糊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嚎。
天空,那片裴砚以鸿蒙之气演化的湛蓝天幕,此刻正被无边的昏暗迅速吞噬。一轮惨白的、没有温度的“冥月”虚影,正缓缓升起,将死寂的光辉洒向大地。
更让裴砚心胆俱裂的是,在他的世界远方,一座模糊的、横跨天际的石桥虚影正在缓缓凝聚,正是奈何桥的轮廓!而在另一端,一座宏伟而森然的城池——丰都鬼城,也开始拔地而起!
那些刚刚在话本真界中诞生的、懵懂的生灵虚影,连完整的形态都未曾具备,便在这股力量的侵蚀下,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它们的“生命”概念正在被强行扭曲为“死亡”!
“不!”
裴砚脸色剧变,一口心血险些喷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话本真界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更高位格的法则强行切断、改写!他就像一个软件的原创者,眼睁睁看着一个霸道的黑客,正在用更底层的代码,强行篡改他的程序,将署名换成对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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