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毒雨拍打着仙城护罩的声响,像无数指甲在琉璃上刮擦。
苏清漪攥着湿透的裙摆站在观星台边缘,指尖掐进掌心的血珠被风卷走,混进天际那片翻滚的灰黑云团里。城下传来的惨叫正变得稀疏 —— 不是战况好转,而是能惨叫的人越来越少了。
“清漪,退远些。” 林风的声音带着金铁摩擦般的紧绷,他背后悬浮的三柄金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黑斑,“源兽潮的污染浓度,已经超出‘净灵丹’的压制极限。”
苏清漪没回头。她望着护罩外那只正用触须拍打光幕的巨物,那东西本该是头雄狮模样的灵兽,此刻却像被无数蠕动的灰黑色血管撑破了皮囊,每根鬃毛都化作淌着粘液的触须,触须末端绽开的肉瘤里,隐约能看见被吞噬修士的脸。
“那是…… 万兽谷的赵师兄?”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三天前,这位曾在大比上嘲笑荆青冥 “花仙血脉连剑都握不稳” 的师兄,还拍着胸脯保证 “区区邪魔,一剑斩之”。
林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金剑嗡鸣着斩出一道光弧,却在触及源兽触须的瞬间溃散成漫天金粉。他脸色更沉:“护罩撑不过半个时辰,净化派的长老们还在争论是否要启动‘天焚阵’—— 他们想连城内的轻症污染者一起烧了。”
苏清漪猛地转头,撞进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决绝。她忽然想起退婚那日,荆青冥被沥青柱吞噬时,也是这样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墨绿天空。
那时她只觉得解脱,甚至暗自庆幸 —— 幸好及时认清了花仙血脉的孱弱,幸好抓住了林风这根 “金枝”。可现在,这根她赖以生存的金枝,正随着护罩上蔓延的黑斑一同黯淡。
“或许……” 她喉咙发紧,“或许荆青冥他……”
“住口!” 林风厉声打断,金剑的震颤让他指尖发麻,“你想让那个怪物来救我们?他现在说不定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像蛀虫一样啃食污染!那种东西,比城外的源兽更该死!
话音未落,护罩东南角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碎裂声。
一只布满脓疮的巨爪撕开了丈许宽的裂口,灰黑毒雾像潮水般涌进,触碰到的守城弟子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骨骼上开出扭曲的灰黑色花朵。
“完了……” 有修士瘫坐在地,望着那片迅速扩大的死亡区域,“连护罩都……”
林风咬碎牙,正欲催动本命剑填补缺口,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从毒雾里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衫,袖口还沾着药草汁液的痕迹,步伐不快,却让涌进缺口的毒雾像遇到无形屏障般向两侧退避。他左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朵黑莲,花瓣边缘流淌的不是露珠,而是粘稠如沥青的液体。
“荆青冥?” 有人失声惊呼。
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三柄金剑同时转向那道身影,剑身上的黑斑却在此时疯狂蔓延 —— 不是因为污染侵蚀,而是在恐惧地颤抖。
荆青冥抬起头,左眼的黑莲印记在毒雾中忽明忽暗。他的目光掠过惊慌的修士,掠过护罩外嘶吼的源兽,最后落在观星台上的苏清漪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看来,你们需要帮忙?”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压过了源兽的咆哮和修士的哭喊。苏清漪看着他指尖那朵妖异的黑莲,突然想起大比时他站在枯木兽首上问的那句话 ——“此花可配你?”
那时她只觉得恐惧厌恶,此刻却从骨髓里冒出一股寒意。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初丢掉的不是一块没用的顽石,而是能掀翻天地的巨兽。
荆青冥没再看她,转身走向那道撕裂的缺口。城外的源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最前面那头狮形源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数十根触须像毒蟒般朝他射来。修士们下意识地闭眼,却没听到预想中的惨叫。
睁眼时,只见那些触须在距离荆青冥三尺处纷纷枯萎,断口处渗出黑色的汁液,滴落在地的瞬间,竟催生出一片迅速蔓延的灰黑色藤蔓。
“聒噪。”
荆青冥淡淡吐出两个字,左手轻轻一扬。
那些刚长出的藤蔓突然暴起,像拥有生命般缠上狮形源兽的躯体,尖刺深深扎进它布满脓疮的皮肤。源兽发出痛苦的嘶吼,试图挣脱,却见藤蔓上骤然绽放出无数细小的白花 —— 那些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花蕊里淌出的毒液滴落在地,竟将坚硬的青石地面蚀出一个个深坑。
“这是…… 毒花索命?” 有见识广博的长老失声。
但很快他们发现,这比传闻中更恐怖。那些白花在吸取源兽体液的同时,竟在它的皮肤上生根发芽,短短几个呼吸间,那头数丈高的源兽就被一片蠕动的花海包裹,凄厉的嘶吼渐渐变成呜咽,最后彻底沉寂。
当花海退去时,原地只剩下一具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的骨架,骨缝里还残留着几丝灰黑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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