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 墨云睁鬼目
腐雨如墨,倾泻不止,将万灵仙宗迎仙台泼染成一片死寂的暗绿沼泽。粘稠的雨滴砸在猩红的地毯上,晕开大片污浊,更砸在荆青冥早已冰冷的心上。碎裂的青冥草残骸陷在泥泞里,那抹曾象征卑微希望的碧色,此刻被林风指尖迸射的刺目金芒彻底吞噬、湮灭。
“花仙血脉?”林风收回手,金辉萦绕,衬得他面容愈发俊朗不凡,眼神却淬着冰碴般的轻蔑,“不过是依附草木、徒有其表的废物罢了。清漪师妹天资卓绝,前途无量,岂能被此等累赘拖累?今日退婚,乃天道正理!”他的声音在腐雨声中异常清晰,字字如刀,精准剜向场中那个孤立的青年。
荆青冥垂着眼睑,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泪。他盯着泥地里最后一点草屑被浑浊的雨水冲走,仿佛看着自己过去二十年的全部信仰与微光,就此沉沦。苏清漪那句“柔弱累赘”还在耳边回荡,与眼前这金辉闪耀、意气风发的林风形成最残忍的对比。四周宾客的窃窃私语,如同无数细密的针,扎向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花仙血脉……果然,一文不值。
他缓缓抬起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雨水顺着手腕流下,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试图去接那张被苏清漪灵力托着、悬浮于污浊雨水之上的退婚书。羊皮纸卷散发着淡淡的灵力微光,在腐雨中显得格格不入的“洁净”,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卷轴的刹那——
“轰隆!!!”
并非雷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亿万钧重物狠狠砸穿了厚重的天幕,又像是某种沉睡万古的巨兽在深渊之下发出的、饱含恶意的第一声叹息。这声音直接撼动了大地,迎仙台坚固的青玉地面猛地一跳,几道细微的裂痕蛛网般蔓延开来。悬挂的灯笼疯狂摇曳,光芒乱舞,映照着一张张猝不及防、瞬间褪去血色、写满惊骇的面孔。
“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
“不对!看天上!”
惊呼声瞬间被更大的恐惧淹没。
所有人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带着无法言喻的惊悸,投向那铅灰色、不断倾泻腐雨的厚重天穹。
只见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墨绿云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巨手狠狠搅动!翻滚、汇聚、拉扯……粘稠的云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迎仙台正上方疯狂凝聚!腐雨的势头骤然加剧,不再是雨滴,而像是整片污秽的天河决堤,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与铁锈混合的怪味,劈头盖脸地浇灌下来。
墨绿色的云涡越旋越快,中心处,浓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沉淀下来。那黑暗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塑形……先是模糊的轮廓,紧接着是清晰的五官线条!高耸的眉骨,深陷的眼窝,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带着无尽怨毒与漠然的巨大嘴唇……一张覆盖了小半个天穹、完全由墨绿腐云构成的、巨大无比的人脸轮廓,赫然成形!
那张巨脸悬浮于万灵仙宗上空,带着俯视蝼蚁般的绝对冰冷与恶意。它并非死物,云层在其“面皮”下缓缓涌动,如同皮下流淌着污秽的血液。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到令人灵魂都感到粘滞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降临!修为稍低的弟子闷哼一声,双腿发软,几乎跪倒在地。就连长老们也是脸色剧变,体内灵力运转都变得迟滞不畅,仿佛空气本身都变成了沉重的铅块。
“邪……邪魔入侵?!”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失声惊呼,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他活了数百年,经历过宗门大战,见识过凶兽肆虐,却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令人窒息的恶意!这恶意并非针对某个个体,而是平等地憎恨着整个世界一切的生灵气息!
“护山大阵!快!开启最高……”另一位反应过来的长老厉声嘶吼,双手掐诀,试图引动宗门底蕴。
然而,太迟了。
那张由腐云凝聚的巨大人脸,那深陷如渊的眼窝中,猛地亮起两点猩红!
那不是光,更像是两座在无尽深渊底部骤然喷发的、凝固了亿万生灵绝望哀嚎的血色火山!猩红的光芒穿透粘稠的墨绿云层,带着焚烧理智的疯狂与污秽,瞬间锁定了下方蝼蚁般渺小的迎仙台,锁定了台上每一个鲜活的生命气息。
“睁眼”了!
“鬼目”开!
猩红光芒扫过的瞬间,荆青冥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捅了进去!无法形容的尖锐嘶鸣直接在他灵魂深处炸开,无数破碎、扭曲、充满极致恶念的画面碎片疯狂涌入——腐烂的巨花在尸骸上绽放,流淌着脓液的触手缠绕星辰,亿万张扭曲的面孔在永恒的黑暗里无声哀嚎……那不是声音,是超越了听觉极限的、直接作用于意识的“污染低语”!
“呃啊——!”他死死抱住头颅,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嘶吼。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疯狂旋转、扭曲、变形。他看到身旁一个年轻的侍女,双眼瞬间被猩红占据,脸上露出诡异的、非人的笑容,嘴角咧到耳根,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指甲疯长,狠狠抓向自己的脸皮。他看到一名弟子突然僵直,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包块,仿佛有无数小虫要破体而出,他口中喷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墨绿色脓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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