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残局 第39章 崩解的棋盘

安全屋内，红色的警报灯像濒死心脏般疯狂闪烁，刺耳的尖鸣撕扯着耳膜，也撕碎了最后一丝侥幸。“牧羊人”双手在控制台上疾走，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试图在彻底暴露前进行最后的干扰和痕迹清除。屏幕上，代表“信标”连接尝试的光点正顽强地冲击着一道道虚拟防火墙，而代表反向追踪源头的红色区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们的坐标收缩。

“来不及完全清除了！最多三分钟，这里就会变成靶心！” “牧羊人”低吼一声，猛地按下控制台某个区域的一个大型红色按钮。顿时，屋内几个关键设备冒起了细微的白烟，内部存储芯片被瞬间高压击穿。这是最彻底的物理销毁。

他转身，将一个轻便但坚固的战术平板塞进林森手里：“这是脱机副本，核心数据已转入。原U盘不能带了，信标源太强！” 他自己则迅速背起一个装有望远镜、狙击步枪分解部件和更多装备的大号战术包。

“走这边！紧急通道！” 他冲向安全屋另一侧看似是墙壁的地方，在某处一按，一块墙体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后面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金属通道，强劲的气流立刻涌入，带着地下深处的阴冷和潮湿。

林森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短暂庇护所，将战术平板紧紧夹在腋下，紧随“牧羊人”钻入通道。身后，滑门迅速闭合。几乎在同时，他们通过尚未完全隔绝的传导，隐约听到了安全屋主入口方向传来沉闷的爆炸撞击声！追兵已经到了！

紧急通道内部是陡峭向上的金属网格阶梯，盘旋曲折，仿佛没有尽头。两人顾不得声响，拼命向上奔跑。林森受伤的手臂每一次摆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肺部火辣辣的，但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这条通道通往哪里？” 林森喘息着问。

“城市地铁废弃的通风井系统出口，在河畔公园。”“牧羊人”回答简洁，脚步不停，“到地面后，我们必须分开走！聚合点在这个平板里有标注，如果一小时内我没到，你就自行决定下一步，但记住，保护好数据！”

分开？林森心中一沉。这意味着风险分散，但也意味着更深的孤独和无助。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空气。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牧羊人”用工具迅速撬开锁扣，两人先后钻出，重新回到了地面。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他们身处一个植被茂密的小公园角落，不远处就是流淌的城市河流。

然而，没等他们喘口气，公园树林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犬吠！对方的反应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被包抄了！分开跑！按计划！”“牧羊人”猛地推了林森一把，指向河流下游方向，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公园另一侧，同时从战术包中抽出了狙击步枪的枪管部件，迅速组装。

林森知道这不是犹豫的时候，他深深看了一眼“牧羊人”决绝的背影，扭头便向河岸下游狂奔。身后，立刻传来了吸引火力的枪声和更大的骚动！

林森沿着河岸的绿化带拼命奔跑，城市的灯火在河对岸逐渐亮起，映照在漆黑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却透着一股冰冷的虚假繁荣。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灌木和阴影中穿行，战术平板的棱角硌着他的肋骨。

他按照“牧羊人”之前的指示，尝试打开平板。屏幕亮起，需要密码。他输入了水淼留下的那个序列号“AXI0M-74H-92P”。界面解锁，显示出一个简化的地图，一个绿色的闪烁点标出了聚合点——是城市另一端的一个大型露天货运码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加密的音频文件，标注着“关键时刻开启”。

就在这时，他听到公园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狙击枪响，紧接着是更加密集的自动武器还击声，然后，一切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林森的心猛地揪紧。“牧羊人”他……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继续向前。他需要交通工具。他盯上了一辆停在路边、司机似乎暂时离开去便利店的小型货运卡车。他趁人不备，利用工具迅速撬开车门，接通电线打火（这是他早年学到的、早已生疏的技能），引擎发出一声低吼，启动了。

他驾驶着这辆偷来的卡车，混入傍晚的车流，朝着货运码头的方向驶去。车内收音机开着，原本播放着轻音乐，突然被一则紧急新闻插播打断：

“插播一条本台收到的匿名群发消息……内容涉及跨国科技巨头‘星环科技’……声称其旗下‘AXIOM’项目存在严重伦理问题……并附有部分看似内部文件的截图……真实性尚未得到证实……星环科技发言人刚刚发表声明，坚决否认所有指控，称这是恶意诽谤和商业间谍行为，已报警处理……”

水淼的逻辑炸弹生效了！消息开始泄露了！虽然只是开始，但洪水已经冲开了闸门！

林森精神一振，但随即是更深的忧虑。星环科技的反应如此迅速，否认如此坚决，预示着接下来的反扑将会何等猛烈。

他驾车驶入货运码头区域。这里停放着无数集装箱，吊车如同钢铁巨兽般矗立，空气中弥漫着海水和柴油的味道。他将卡车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按照地图指示，走向那个绿色的聚合点——一个编号为“B7-42”的蓝色集装箱。

集装箱的门没有上锁。他深吸一口气，警惕地拉开门。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些简单的补给品：水、食物、一个急救包，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

林森打开纸条，上面是打印的字迹：

“信标成功扩散。第一阶段完成。‘牧羊人’身份暴露，无法抵达。你已被列为极度危险目标。选择：1. 留下数据，自行消失。2. 携带数据，前往新坐标（见背面），继续博弈。风险：极高。结局：未知。”

纸条背面，是一个新的地址，位于邻市。

集装箱外，夜风呼啸，吹动着铁皮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林森独自站在空荡的集装箱里，手中握着决定命运的纸条。水淼的棋盘已经崩解，但游戏并未结束，只是玩家变成了他一个人，面对着一个被激怒的、无比庞大的对手。

他该何去何从？是带着用鲜血换来的数据隐入人海，还是继续这条看似没有尽头的荆棘之路？

他闭上眼睛，水淼和王闯的脸在脑海中交替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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