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菜炖猪血的汤汁浓厚,程飞吃得鼻尖冒汗,小嘴周围沾了一圈油汪汪的酱色。程秋霞看着她那埋首碗里的认真劲儿,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守着空屋的孤独,心里那点空也渐渐被这日常的暖意熨平了些。
“真是年纪到了,爱忆往昔了。”(o′?ェ?`o)
“唔?”?_?
“没事,乖乖吃你的,这嘴巴吃的呦,过来妈给你擦擦,不许躲。嗨呀?小胳膊还敢挡?”(* ̄(エ) ̄)(??<`?)╭
碗筷还没收拾利索,院门外又有了动静。这次来的是李风花和王淑芬,两人手里也没空着,一个端着一小盆金黄的粘豆包,一个提着串用麻绳穿好的干蘑菇。
“秋霞,给飞飞蒸的豆包,尝尝。”李风花嗓门亮,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先到了。
“还有这蘑菇,秋天那会儿晒的,炖鸡香着呢。”王淑芬笑着补充。
程秋霞赶紧迎出去:“你俩这是干啥,好东西都往我这儿送,不过啦?”
“这不老马过来给咱送豆腐了嘛,”李风花把豆包盆放在灶台上,压低了些声音,“他跟郑队长那事儿……我们都听说了。交底了也好,心里踏实。”
王淑芬也凑近道:“郑队长那人,心里有杆秤,不会太难为老实人。就是莲娜那孩子……唉,真是可怜见了。”
正说着,程飞从屋里探出个小脑袋,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来人,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菜汤。
“哎呦,飞飞这是吃美了?吃什么好东西啦?这嘴巴子,跟个小花猫似的,”李风花看见她就笑开了,“来来,看大娘给你带啥好吃的了?尝尝。”她拿起一个还温乎的粘豆包,递过去。
程飞看了看程秋霞,见程秋霞点头,才伸手接过,小口咬了下去。软糯的外皮,里面是甜丝丝的红豆沙,她眼睛立刻眯了起来,满足地“唔”了一声。
“谢谢婶婶。”(? ′?` ?)
“哎,真乖。” (′▽`)ノ?
“这孩子,真好养活,吃啥都香。”王淑芬看着也喜欢。
三个女人围着灶台说了会儿话,话题自然又转到了即将到来的春节和各家准备的年货上,期间不免又提了一嘴孙学军,语气里多是羡慕。送走李风花和王淑芬,程秋霞看着灶台上多出来的豆包、蘑菇,还有老马送来的那块豆腐,心里暖融融的。这屯子里的人,大多心眼实诚,谁家有点事,能搭把手的绝不看热闹。
她收拾完碗筷,又把剩下的豆腐用碗装好放进了院子里的雪堆里。看着那水嫩雪白的豆腐,心里琢磨着,明天是不是也该给老刘家送点啥过去,老刘收留了老马父女,也不容易。哦,还有老马家,明天看看去搭把手给收拾收拾。
夜色渐深,屯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偶尔掠过屋檐。程飞吃饱喝足,坐在炕沿上,摆弄着程秋霞给她买的那根红头绳,笨拙地试图往自己头上绕。程秋霞坐在炕头,就着油灯微弱的光线,检查着程飞那件棉袄的胳膊肘,看有没有磨薄的地方,想着要不要再打块补丁。
“妈,”程飞忽然抬起头,手里还揪着那根红头绳,小声说,“莲娜姨……喜欢这个。”她指了指头绳。
程秋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是老马刚才说莲娜喜欢亮堂颜色的事,被这孩子听进心里去了。“嗯,莲娜姨病了,像小孩子一样,喜欢好看的东西。”她放下针线,摸了摸程飞细软的头发,“等天好了,妈带你去老刘家看看莲娜姨,好不好?”
程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把注意力放回头绳上,继续跟它较劲。
窗外,墨蓝色的天幕上缀着几颗寒星,清冷明亮。屯子的灯火大多熄了,只有零星的几盏还亮着,像守夜的眼睛。日子清贫,前路也未卜,但在这片黑土地上,人们就像这冬夜里顽强闪烁的灯火,靠着彼此之间那点微弱的暖意和“总能过下去”的朴素信念,熬过寒冬,等待着或许会好起来的下一个春天。活着,本身就已经用尽了力气,而这点点滴滴的相互扶持,便是这用力活着的过程里,最真实的慰藉。
第二天,老马家的事儿不知怎地就在屯子里悄悄传开了。虽说郑卫国让先好好过年,但屯民们心里都有了数。晌午刚过,程秋霞正琢磨着给老马送点啥,李风花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王淑芬和吴秀兰。
“秋霞,走!”李风花大手一挥,“去老马那儿瞅瞅,拾掇拾掇,咋也得让他们爷俩过个像样年!”
程秋霞一愣笑了:“我也正寻摸着带点啥东西去呢,不过这么多人去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王淑芬接话,“郑队长都没说啥,咱屯子里帮衬一把,还能让人戳脊梁骨?”
吴秀兰也点头:“就是,莲娜那孩子可怜,老马也不容易。咱娘们儿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收拾屋子还行。”
正说着,赵媒婆也扭着腰来了,手里还拎着块不大的腊肉:“哎哟,都在这儿呢?算我一个哈,你们几个也是这么大的事透点风给我啊,我老婆子嘴是碎点儿,可该闭紧的时候,那也是一等一的严实!不过和你们是差点,你们要放以前,鬼子来了都甭想撬开你们的嘴!”她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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