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二年(1933 年)三月初二清晨,喜峰口前线的雪终于歇了。铅灰色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稀薄的阳光穿透硝烟,斜斜地洒在布满弹坑的阵地上 —— 那些深褐色的弹坑积着半融的雪水,水面漂浮着破碎的弹片和焦黑的木屑,远处长城的砖石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风一吹,卷起的雪粒裹着硝烟味,像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周明远刚指挥后勤分队的弟兄们,将最后一名重伤员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那名士兵的右腿被炮弹碎片炸伤,裤腿早已被鲜血浸透,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壳,担架移动时,他疼得额头冒冷汗,却咬着牙没哼一声,只是死死攥着腰间的大刀刀柄。周明远伸手帮他掖了掖盖在腿上的毛毯,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手,心中一阵酸涩 —— 这些年轻的士兵,本该在爹娘身边承欢,如今却在长城上用血肉之躯抵御外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周明远抬头望去,只见 29 军 37 师的通信兵骑着一匹枣红色战马,冒着寒风疾驰而来,马背上的军绿色帆布袋上,插着一面醒目的黄色 “加急” 小旗,旗角在风中猎猎作响。通信兵翻身下马时,动作太急差点摔倒,他踉跄着稳住身形,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信纸,双手捧着递过来,声音因奔跑而沙哑:“周中校!宋哲元军长要来前线视察,指挥部刚发来的消息,军长还特意点名要见您!”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军长在后方听说了夜袭胜利的事,也知道您带来的迫击炮和急救包帮了大忙,特意交代咱们,一定要好好配合后勤分队,把后续的物资补给跟紧,绝不能让前线弟兄们断了‘救命粮’!”
周明远心中猛地一振 —— 宋哲元!这位 29 军的灵魂人物,在华北军界素有 “铁血将军” 之称,此次亲赴前线,不仅是对战场局势的关切,更是对前线将士的莫大鼓舞。他立刻转身对身后的王参谋下令,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快!通知各小组行动起来!物资组去清点剩余的棉衣和药品,把从上海商会调来的压缩饼干都拆箱,烧点热水泡开,给前线轮岗的弟兄们送去;医护组加快伤员救治速度,优先处理手臂、腿部的轻伤,能简单包扎后重返战场的,都先安排上;机械组再去迫击炮阵地检查一遍,炮身的积雪要擦干净,炮膛里的残留火药得清理彻底,确保随时能投入战斗!”
王参谋立正敬礼,转身快步离去,军靴踏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急促的脚印。周明远又走到伤员收容所,叮嘱医护兵小王:“青霉素省着点用,优先给重伤员注射,轻伤的用磺胺粉就行,咱们得为后续可能出现的伤亡留够药品。” 小王用力点头,手里的绷带正快速缠绕在一名士兵的胳膊上,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刚从军医学校毕业的年轻人。
没过多久,阵地上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周明远抬头望去,只见一队身着灰布军装的骑兵,护送着一辆深绿色的军用吉普车,正沿着崎岖的山路驶来。吉普车的车头上,印着 29 军的金色军徽,在稀薄的阳光下格外醒目。车刚停稳,驾驶座旁的车门就被打开,一名参谋率先下车,绕到另一侧拉开后座车门。
一位身着深灰色中将制服的将领走了下来。他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刚毅,额头布满细密的皱纹,那是常年征战留下的痕迹;眼神锐利如鹰,扫过阵地时,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左手自然垂在身侧,右手握着一根枣红色的马鞭,鞭梢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正是 29 军军长宋哲元。
宋哲元刚踏上阵地,目光就越过人群,落在了远处的迫击炮阵地上。10 门 60mm 迫击炮整齐地排列在山坡上,炮身被士兵们用帆布擦得锃亮,虽然表面还沾着未完全融化的雪粒,却透着一股随时能喷吐火舌的威慑力。他快步走过去,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一门迫击炮的炮身,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转头看向周明远,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赞许:“这就是你从后方调来的迫击炮?”
周明远立刻立正敬礼,腰杆挺得笔直:“报告军长!正是!一共 10 门 60mm 迫击炮,配套的炮弹也都齐全,夜袭时主要用来压制日军的炮兵阵地,减少大刀队的冲锋伤亡。”
“好!好!” 宋哲元连说了两个 “好” 字,伸手拍了拍周明远的肩膀,力道不轻,却带着真诚的认可,“冯治安和赵登禹昨晚就给我发了电报,说夜袭能成功,一半的功劳要算在这些炮上。要是没有你们压制住鬼子的火力,咱们的大刀队冲上去,怕是要多流不少血啊!”
周明远连忙说道:“军长谬赞!这都是后勤分队的本分,真正厉害的是前线的弟兄们 —— 赵旅长带着大刀队,冒着鬼子的机枪火力冲锋,不少弟兄的手被冻得握不住刀,还是硬凭着一股劲劈杀,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除了迫击炮,我们还带来了 500 个加强型急救包,里面有青霉素和冻伤膏,还有 200 件加厚棉衣,能帮弟兄们抵御北方的严寒,减少非战斗减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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