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玉符那头,死寂持续了足足十息。
若非能隐隐感知到另一端那压抑而冰冷的能量波动,赵陈几乎要以为信号中断了。
终于,“影”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与冰冷杀意的声音传来,之前的淡然超脱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赵兄…果然好手段。看来,是本座小觑你了。”
他不再用“林前辈”自称,而是换回了更具上位者意味的“本座”,语气中的温度也降到了冰点。
赵陈仿佛没听出对方话里的寒意,依旧用那气死人的悠闲语调说道:“好说好说。毕竟合作嘛,贵在坦诚。藏着掖着多没意思,对吧?就像钓鱼,你总得知道水里到底是想要饵料的锦鲤,还是等着把你拖下水的鳄鱼,才能决定下多粗的线,不是?”
“钓鱼?”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赵兄以为自己是那执竿的渔夫?”
“谁说得准呢?”赵陈轻笑一声,脚步不停,已能看到云来客栈的招牌,“也许大家都是鱼,就看谁先咬钩,谁又能挣脱钩索罢了。不过现在,我觉得我们至少暂时是拴在一根绳上的…嗯,暂时。”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点明了双方目前微妙的关系——彼此忌惮,彼此利用,在更大的威胁(七杀)和共同的目标(道种)面前,维持着脆弱的同盟。
影再次沉默,似乎在权衡利弊。赵陈点破他的伪装,固然让他恼怒且警惕,但也从侧面证明了赵陈的价值远超预期。一个能轻易窥破他根脚的人,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或许能起到关键作用。
“赵兄想如何?”影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那份冰冷依旧沉淀在深处。
“简单。”赵陈步入客栈,对掌柜的点头示意,径直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随手布下了一道隔绝探查的简易禁制。
“第一,我要知道那‘道种’更具体的信息。它究竟是什么形态?有何特性?被何种禁制封印?光靠一句‘能助你超脱’,可不够实在。”
“第二,‘七杀’的情报。你似乎对他颇为了解,我要知道他的惯用手段、实力层次、可能降临的方式与大致地点。知己知彼,才能商量着怎么挖坑埋他。”
“第三,合作期间,资源共享。我需要你动用你在暗处的力量,协助我调查一些事情,比如皇宫内的古老记载、前朝秘闻,尤其是关于跨界传送、异宝镇压之类的信息。”
赵陈条理清晰,提出的要求直指核心,毫不客气。
玉符另一端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赵兄的胃口,倒是不小。你又能付出什么?”
“我的力量,我的‘功德’气息对龙气、禁制的独特作用,以及…”赵陈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我帮你保守‘林远图’这个小秘密的承诺。这个价码,够了吗?”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威胁了。若赵陈将“影”冒充林远图的消息,尤其是其觊觎皇宫重宝的意图散布出去,哪怕“影”实力超群,也必将成为众矢之的,东厂、锦衣卫、护龙山庄乃至整个正道江湖都不会放过他,他的计划将寸步难行。
“……好。”影几乎是咬着牙应承下来,“道种之事,牵扯甚大,非三言两语能说清。今夜子时,城南乱葬岗,本座会给你一部分信息。至于‘七杀’…待确定合作细节后,本座自会告知。”
“乱葬岗?‘影’兄倒是会挑地方。”赵陈调侃一句,算是应下。
通讯中断。
赵陈收起玉符,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敛去,眼神变得深邃而冷静。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楼下街道上依旧若隐若现的监视者,以及更远处那座巍峨皇城的轮廓。
“饵已经撒下去了,就看鱼儿什么时候忍不住了…”
他低声自语。
无论是“影”还是朱无视,都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将他赵陈视为棋盘上重要的棋子。但他们或许忘了,棋子若有了自己的意志,并且足够锋利,是可能划伤执棋之人的手,甚至…掀翻棋盘的。
时间悄然流逝,夜色渐浓。
赵陈在房中静坐调息,将无垢琉璃体与丹田星云的状态调整至巅峰。与“影”这种级别的存在打交道,哪怕只是初步接触,也需保持万分警惕。
亥时末,他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蕴,周身气息圆融无瑕。
他换了一身更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衫,并未从正门离开,而是如同鬼魅般,自窗口悄无声息地滑出,融入漆黑的夜色之中。无距身法施展到极致,在屋脊巷道间几个闪烁,便已摆脱了所有眼线,朝着南城方向而去。
乱葬岗,位于京城南郊,是处理无主尸首、死刑犯人的地方,常年阴气森森,怨念凝聚,寻常百姓绝不敢在夜间靠近。
子时整,赵陈的身影出现在乱葬岗边缘。
月光被稀薄的乌云遮挡,只有些许惨淡的清辉洒落,照得坟茔起伏,枯树歪斜,磷火点点,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一道黑影,静静地矗立在一座巨大的无名坟冢之上,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正是“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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